幼民拿了钱,便带着振民去买冰棍。拿了冰棍,在路上走。迎面遇到家欢,她问:“冰棍多少钱一个?”幼民揶揄,“你不会连冰棍都没吃过吧?还问多少钱一个?老价格,自己想去。”家欢刚问美心要钱失败,心里正有气。冲上去要打幼民的冰棍。落地沾灰就不能吃了。幼民拉着振民一闪,得意又轻蔑地,“就知道你会来这招,抢过去就能吃?做梦呢吧。”说着,用舌头囫囵个把冰棒舔了一遍,怪笑,“还吃不吃?给你?穷样!”
家欢受了侮辱,简直要奋起。秋林拉住了她,“别打了。”家欢回头看他,诧异。“我这还有钱,够两根。”话音落,秋林果然去买了两根冰棍,自己一根,家欢一根。
忽然受到如此礼遇,家欢不适应,还有点不好意思。在她的印象里,好东西,没有送上门来的,都要拼要抢的。
“谢谢……”她嘟囔一句,声音很小。她还没太学会感谢。“回头钱还你。”
秋林不当回事,“不用。”
“你也住在坝子上?”家欢问。
“搭了个小棚子,我妈不愿意住坝子。”秋林说。是,刘妈在坝子上住了两天,又回去了。她的意思是,死也要死在家里。并且打心眼里认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危险。”家欢危言耸听,“地震知道么?”
秋林笑笑。当然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几个关于地震的秘密。”家欢投桃报李。吃了人家的冰棍,总得回馈点什么。
“秘密?”秋林好奇。两个人在坝子上坐着,对着淮河。
家欢忽然低声,“北方人睡觉都不穿衣服的,光溜溜睡。”
秋林皱眉。女孩子谈这个,少见。“你怎么知道?”他问。
“大地震啊,说唐山地震后来很多拖出来的,都是光溜溜的。睡觉不穿衣服的。”家欢煞有介事。
秋林并不感兴趣,“哦,可能不穿舒服点,或者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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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觉穿不穿衣服?”家欢有点犯愣。
“穿。”秋林硬着头皮答。
“还有一个事情。”家欢继续分享,“说地震把房子震塌了,压住了一家人,后来妈妈出来了,营救的人也来了。这个妈妈有两个孩子,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人家问,先救姐姐还是先救弟弟。妈妈说,先救弟弟。”
秋林看着她,不知怎么接话。
家欢自言自语,“多危险,地震了都先救弟弟,重男轻女,幸亏我没有弟弟,不然压在下面的是我,也得完蛋。”
“你的冰棒化了。”秋林提醒她。
家欢连忙用嘴去娑。吃亏了吃亏了。光顾着讲故事。
地震棚子边上。常胜背回来一筐萝卜。家艺拿着小铲子在棚子沿线挖小坑,再把萝卜一个一个埋进去。这是她们的“战备物资”,没人知道地震威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没人知道要在这大坝上住到什么时候。
旁边伸出一双手。家艺抬头看,是二姐家文,她厌恶地,故意往旁边躲了躲。家文又挪了挪,靠近妹妹。家艺愤怒地,把萝卜筐一推,“想干?你来!”
“老三——”家文是来求和的。她反思那天的话,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是姊妹。
“你满意了?”家艺冷笑。
家文不说话,继续埋萝卜。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然而,她的存在,在家艺看来,就是个错。
“我是你姐姐,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害你。”
家艺带哭腔,“何家文!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你给别人多大压力!无论是什么,别人费尽心思都无法得到的,你总是轻轻松松得到,语录你都比别人读得深一点。你让我怎么活?!怎么活!我宁愿你不是我姐!我宁愿你生在汤家王家李家张家,这样我就可以公然地与你为敌!恨你骂你!”
家文冷静,并没有被激怒,“你骂我也不能解决问题。”
家艺把手中的萝卜一摔,“我懒得跟你说。”
“你是真想跟武家建立联系还是只想跟我抢?”家文在家艺身后说。
“你不明白。”家艺痛苦地。高中生的痛苦。
“你喜欢武继宁。”家文说得明明白白。
被说中心事。家艺语塞。
“你也看到了,他可是个饭都需要别人盛,需要人照顾的大少爷。很多事情很多人,并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