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孟泽试图和她讲道理,“李明澜,我们刚刚高中毕业,我们有各自的前途。”
她没有,前途是他的,她低下头:“可是,我知道,打掉很痛的。”她的嫂子曾经流产,休养大半年才恢复,嫂子跟她说,孩子是女人的一块肉,生生扯下来,哪有不疼的?
“李明澜,你不是一个人的,我陪着你,你说的,让我一直养着你。”孟泽要去拉她的手。
她也不是遇谁,就让谁养的,那个人须得在及格线上。
她欣赏孟泽,做事沉着冷静,有条不紊,
可惜,她不是孟泽,她是李明澜。她做不到的,她开不了口。
她喃喃着:“我还没有想好。”
“你听我说。”孟泽猛然抱住她,“这一次全是我的错,将来,等我们有能力才能培养下一代。”
李明澜又见到,她孩子的证明被他紧紧压着,她用力挣开他,把皱巴巴的纸团谨慎放进裤袋里。
胆大妄为是她的标签,捅破天却是头一次,她想着和孟泽商量,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大概没有。
他不对孩子表现一丝不舍。
李明澜瞪着大眼睛,她少有脾气,这是第一次爆发:“你说得好听,其实你去北方时根本想好了,要和我一刀两断,孟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那么蠢。”
她有自己的贪恋,她舍不得孟泽,于是自欺欺人。
孟泽自北方回来,对她可好了,她不计较。
如果真的当面对质,她理性分析他从前的一言一行。
他和她说“将来”。
将来?渺茫呢。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预知未来,的确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但是——“我会一直养着你,我说话算话。”
“孟泽,你哪怕……你哪怕有一点点不忍心,我都觉得是安慰。”难怪他说,她是个大麻烦,她现在是一个比天还大的祸害。
“我不忍心,我也不忍心,我们负担不起。”
他这么理智,除了开始的震惊,之后所有的话都是利害分析,她才不被他骗:“撒谎。”
“李明澜,我不骗你。”
“我不信你。”
“你想怎样?难道你要将孩子生下来?”孟泽发现,比起他,她的胆子更大,她没有考虑过两人的处境,她只坚持,这是她的孩子,“我们是过江泥菩萨。”
她不知道要怎样,但她喜欢孩子,她转身要走。
他拦住:“发生这件事,是我不对,李明澜,解决问题需要冷静。”
他就是太冷静,李明澜绷着一股劲:“我是人,我有感情,我会犹豫,我会难过,而不是像你一样,将一个孩子当成一道数学题。”她跑出门外,把门摔得砰砰作响。
她飞快冲下楼,险些撞到一个邻居。
孟泽追出来,又差点撞到这个邻居。
邻居拦住他的去路,教训说:“年轻人,走路要长眼睛。”
孟泽和邻居道歉,再下楼时,已经不见李明澜的踪影,他打电话过去。
联系不上。
一路公车慢慢停靠在车站,李明澜跑上去了。
她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这路车开往哪里。
窗外的天,阳光推着乌云,乌云被烧出一个洞。
斑驳的光将洞口越撕越大,天空的底色由灰渐渐变淡。
阴转晴,万物被涂上白蜡,却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