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个少年犹豫了很久,然后叫他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赵玄舟当时听了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赵予安年幼失恃,赵玄舟不知道抓着他这个痛处往人心窝子上戳了多少次。
现在他和这个少年没什么两样了,他却从这人处得了不算安慰的安慰。
当时是不想要安慰的,赵玄舟甚至觉得赵予安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报复回来。
他将这话说给当时的少年听,少年却只是平静地叫他正常点。
他不知道当时是想了什么才应下少年那句好似骂他有病的话。
但那个时候难得不同往日箭弩拔张的氛围,让他恍惚间觉得好像自深渊死水中看到了一块暂时不会让他沉下去的浮木。
只是当时他太急于求成,也太自以为是。
他的本性让他嫉妒,让他口不择言,直到把人惹恼了挨了生平第一个巴掌才好似忽然清醒。
他终于开始害怕,慌了神似的,让他那天将从未展露人前的软弱与渴求都摊开了给那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少年看。
赵玄舟曾因年少肆意与轻狂坠入深渊。
后又因坦诚在深渊里寻到了救命的浮木。
只是之后的两年里他抱着被他抓住的浮木,依旧在深渊里挣扎,谁也不敢信。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确定了什么。
有些人虽然不能独占,但只要紧紧抓着不放,也许就可以一直拥有。
赵玄舟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挣扎着只敢对赵予安说似是而非的话。
他蹭着怀里少年温热的颈窝,终于看似平静地说出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恨。
从他年少时天真亲信一个人,到患得患失的独占欲,再到得知生母病亡是源自赵子瑜母亲良妃早年从中作梗的恨。
从始至终,他都语调平平,只在最后请求赵予安替他保守这些秘密时泄露出些许发颤的声线。
赵予安听后沉默了许久。
他终于抓住了那条不明显的线,握住了曾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疯子的命脉。
不论是从实事还是从心里防线上,他都完全获得了将这个疯子掼进深渊最深处的能力。
赵予安在犹豫。
赵玄舟没有马上得到同意,忍不住收紧了环住赵予安的手臂。
他像是猜到了赵予安在想什么,声音有些明显的哽意。
“如果……如果你说出去也没什么,如果是你告诉他们,没关系,我认了,是你……就没关系。”
赵玄舟嘴上说着没关系,赵予安却感觉他环在自己身侧的手臂控制不住力道一般将他死死抱住,像是溺水的人紧抓手里唯一的浮木。
赵予安心下莫名闷了一下,垂下眼,像两年前小竹林那日一般,抬手覆上这个胆敢抛出一切的可怜虫的脊背。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赵予安感受到到指尖粘稠的触感,手指微蜷,说:“到你不需要为止。”
安静半晌,赵予安感觉到颈窝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只是不等他开口,就被赵玄舟先一步伸手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