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杨氏并不制止魏氏,还瞪了徐令婕一眼不许她再反驳,而后转向闵老太太,温声道:“老太太,您唤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闵老太太被魏氏吵得头痛,她懒得讲事情,又担心魏氏复述时又指桑骂槐哭哭啼啼闹个没完,便吩咐丫鬟道:“石瑛,你给她们讲讲。”石瑛福身应下了,理了理思绪,说了来龙去脉。“二老爷和二太太是在跟老太爷、老太太说大姑娘的事情,”石瑛道,“原先工部员外郎王大人跟二老爷说过几句,定了五月里王家的人来府里相看相看,之前都说得好好的,今天却推脱起来……”顾云锦听明白了。徐令意的婚事要黄了,魏氏这才坐不住要来仙鹤堂里哭了。看闵老太太的脸色,虽是堆着气,但应该也没给魏氏难堪,这不是看在徐驰的份上,而是老太太自个儿都觉得遗憾。杨氏面上讪讪,心说这黄了就黄了呗,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而已。不过,这话她不会出口,说出来了,魏氏不扑过来撕了她才怪。可杨氏不说,徐令婕却憋不住:“一个员外郎家里,还能拿乔了吗?还是工部的,那就是父亲的下属了,我们侍郎府没嫌弃他,他有什么脸反过来嫌弃我们的?他还想不想在工部待着了?”杨氏倒吸了口凉气,恨不能把女儿揪到身边死死捂住她那张嘴,可惜没赶上,只能硬着头皮,故作愤怒地骂她:“小孩子懂什么!赶紧闭嘴!”“工部是大伯一人说的算了吗?”魏氏被气得心肝儿痛,咬着后槽牙,忍了再忍,才略略平了气,与杨氏道:“大嫂,我们令意比不了令婕,不敢高攀什么达官显贵,我本想着能有个官家当亲家,也算可以了。哪想到王大人那儿有心结亲,王大人是员外郎不假,可要跟令意相看的那个哥儿,人家已经是举人了,现在在国子监里念书,不说以后肯定能中进士,那也算得上是有才之人了吧。有个当大官的爹,也比不上自己争气。我就跟做梦似的,要得了乘龙快婿了,我们夫妻两个没大本事,可这不还有大嫂跟大伯吗?大嫂素来也疼令意的,真跟王家成了亲家,那哥儿往后前途要提点,大嫂岂会推诿?可现在好了,王家要变卦了,我的女婿真的要骑着飞龙跑了,我这心呐……”魏氏这番话,抬了王家抬杨家,把杨氏都夸了一通。杨氏知道她脾气,这哪里是在夸,分明是在损。小人之心要杨氏说,这事儿一开始就只有口信,别说换八字了,王家还要等五月才使人来相看呢,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到了魏氏嘴里,就跟成了真的一样。心里嘀咕归嘀咕,杨氏嘴上还是道:“你说的是王甫安王大人府上吧?我听我们老爷提过,他是有个儿子在国子监,我记得是叫王琅。既然那边递了口信,这事儿你早些跟我提就好了,早些让我们老爷去问问,也好早些把事情定了。他们现在改了念头,莫不是因为我们老爷一直没个响动,人家以为我们不上心,就歇了那心思呀?”魏氏几乎仰倒,连一旁端坐着的徐驰都皱了皱眉头。顾云锦闻言忍不住看了杨氏一眼,心底对杨氏的倒打一耙和避重就轻相当佩服。明明是徐令婕理亏的事儿,到了杨氏的嘴里,却成了魏氏夫妻两人没事先跟杨氏通气,又把徐令婕从王家反悔的理由里摘出来。魏氏瞪大眼睛,张嘴想反驳,却叫徐驰止住了。徐驰握住魏氏攥得紧紧的拳头,安抚一般朝她摇了摇头,而后对着杨氏,道:“大嫂,王家为何变了口气,我也闹不明白,我作为令意的父亲,也不能上赶着一遍遍去问,那不合适。大嫂说的也在理,也许王家是看大哥一直没动静才转了念头,那就烦请大嫂跟大哥说一声,让大哥帮着去问问。大哥是王大人的上峰,王家即便真的看不上我们令意,当着大哥的面,说话总会留些情面,也不会再损了令意的名声。这事儿就麻烦大嫂了。”杨氏碰了这么颗软钉子,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她见徐老太爷和闵老太太都不反对,清了清嗓子,故作积极道:“二叔客气了,这有什么麻烦的,令意是我亲侄女,我当然是会尽力的,等你大哥下衙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儿。不管王家因何变故,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我们是规矩人家,王家递了这个口信,府里才巴巴地等着五月,没有再给令意寻别的路子,他们这一反悔,生生浪费了我们几个月,令意都及笄了,哪里能这么耽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