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憔悴的神情,眼窝深陷,颧骨下一片阴影,仿佛刚生过一场大病一样。看到这样的他,宴阳觉得自己再也狠不起心来了。“你怎么了?”在男人面前站定,她轻声问。卫明慎自从接到宴阳那通电话后,就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办坏了。那套房子,他是早定了就要送给宴阳的,但却并不一定非要在那个时候。当时的他几乎是心如死灰,心想也好借此了断自己的一丝残念。可陈律师前脚刚走,他就后悔了。之所以挣扎着没有将他叫回来,是他始终抱着一丝期望,认为宴阳不会看出来他的意图。可惜啊,他的宴阳永远是这么一个聪明通透的女孩儿。两句话,就戳破了他所有的伪装,也让他认清自己的卑劣。宴阳,宴阳。他在心里默念女孩儿的名字,很像想往常一样将她揽入怀。可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资格。“没什么,只是这些天有些忙。”男人微微一笑,说,“先进来吧。”他如往常一样,想去拉她的手。不成想,宴阳却避让到了一旁。落空的手僵在了半空,卫明慎一愣,抬眸去看宴阳。女孩儿的面容,秀气白净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坦荡,反倒显得他别有用心起来。卫明慎口中泛过一丝苦味儿,没再勉强她。两人在茶馆里常待的位置落座,宴阳没要果汁,只喝下小半杯清水。“你想说什么,说吧。”卫明慎也没有喝茶,他近乎贪恋地用视线描摹着对面女孩儿的五官,被瞪了一眼之后,才稍稍收敛。自嘲一笑,他说:“宴阳,那套四合院你还是要收下。那是我早就定好要给你的,跟目前的变故没有关系。”“既然是早就定好要给我,说明你一开始,就把我们的关系想得很清楚了。”宴阳直视着他,“卫明慎,在你心里,我们就是钱色交易的关系吗?”枉他身居高位多年,在她面前却处处都是把柄。“宴阳,你不要这样说。我只是希望,无论我在与不在,你都能有所依靠。”无论我在与不在……这是什么意思?宴阳陡然坐直:“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否则怎么会突然这样?宴阳有自信,他找她,并不是玩玩儿。所以很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分手。除非,是遇到没法解决的事了,怕牵连到她。宴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没有。”卫明慎打断她的猜测,“我很好,一切都很好。”“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宴阳不信,“你别告诉我说,你玩腻了。”玩腻。卫明慎一听到她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觉得心中发堵。“宴阳,我跟你,不是玩一玩的关系。腻这个字,更是无从谈起。”他抬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爱你,并且仍将一直爱下去。”“那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宴阳没忍住,哭了。卫明慎缓慢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瘦弱的身躯抱入怀里。动作是如此的温柔,仿佛怀中的人是这世间最难得的稀世珍宝一般。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么的无情。“宴阳,我瞒了你,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宴阳:“……”仿佛是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后迎来一棒喝,宴阳懵了,耳边一阵嗡鸣,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她紧抓着桌边,用到手指骨节都泛了白。“你说什么?”“我说,我有家室。”剔骨割肉一般,卫明慎很残忍地将这句话又复述了遍。宴阳终于听明白了,明亮的黑眸浮出一丝迷茫来。“怎么会,你之前,你之前——”在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一晚,宴阳曾问过他,是不是单身。那时,他的回答是,他是一个人。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简直处处是漏洞。一个人,代不代表着他是单身呢?宴阳迷惑了。“你骗我?”宴阳逼视着他,低声问道。“我只能说,这非我本意。”卫明慎是27岁那年结的婚,金童玉女,门当户对,说出去无人不夸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婚姻,不过是一次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最初的最初,他不是没有动过好好经营婚姻的念头。奈何对方玩心太大,有一种让他无法容忍的放浪形骸,故只得放弃。不仅如此,他的这番真心,唤回的是对方十分不屑的嘲弄。“卫明慎,你都敢进入官场这个大染缸了,说明你也不是什么高洁的人物,怎么还会想不开地想要一份专一忠诚的爱情。别闹了,我不管你逢场作戏,你也别妨碍我逍遥快活,咱们各自找各自的乐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