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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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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才蒙蒙亮,庆王府里就开始忙碌了。
东院西院前厅后厨,一路灯火通明,人影匆匆。训练有素的下人们略低着头避开屋檐下冷硬的晨风,脚下碎步贴着地皮跑得飞快,走马灯似的将几位主人起床洗漱用的东西一件一件递进取,手脚麻利地伺候各屋的大人洗漱穿衣。
谁让这府里有三位要上早朝的大人呢,这每天早上的忙碌是少不了的。
忙归忙,可还不能坏了规矩。这王府里众人铭记在心的规矩可是雷打不动的,那就是:无论早上怎么忙,西院里都不能弄出半点响声。
不能弄出半点响声的规矩是庆王爷立的,庆王爷立这规矩的原因众人也都明白——府里还有位最最重要的人物,这时还在睡着!不能惊动,自然就不能弄出半点声响!
庆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许打扰的,连庆王爷自己都轻手轻脚地尽量不弄出声响,哪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坏了规矩?!
于是庆王府内宅伺候主人们起床的一干人等,都练就了一身轻如猫鼠的好功夫。
伺候了大人们早点,再伺候了大人们更衣换上朝服,还要送到大门外。望着大人们去远了,忙了一早上的下人们才可以回府里歇上一会儿,但也不会有太长的时间可歇。也就是喘口气吃口饭的功夫,那位晚上不睡早上不起谁也不敢惊动的人物就要起床了。
那人在这庆王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就连庆王爷有时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这人不仅能当得庆王府半个家的主,据说在京城里,也是大大的有名。一支妙笔丹青被天下文人墨客追捧得如醉如痴,达官贵人们拖关系走门子哭着喊着把银票当草纸似地送上门来,捧走他一幅半幅的墨宝,出了门就美得跟升了官似的满街嚷嚷。
说来庆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亲五叔,掌管着兵部大权,托孤重臣权倾朝野,一向以冷面公正著称。这庆王府更是一向门规森严家法严明,能在庆王爷的府邸里这么摆谱的人,自然是个异数。
墨无痕今天醒得早,庆王爷一动,他就醒了。
醒是醒了,但平日起床的时辰还没到,身子就不想动,就算醒了也躺着不想起。只把一只眼皮略略掀起来,看着庆王爷下床,掀起帘子披衣出去。不一会儿,外间屋里传来铜盆里洗脸的水声,还有庆王爷漱口的声音。
庆王爷在外间用了早饭就要更衣去上朝,然后就是处理不完的公务要事,不到晌午不会回府。日日都是如此,这十几年下来,从来没有过例外,似乎以后也不会有例外。
墨无痕翻个身继续睡。
庆王爷是朝廷重臣,不能不去上朝,庆王世子鸿锐自小就被封了爵,到了岁数也得去上朝,墨玉青今年考了个武状元,有功名在身,按规矩当然也得去上朝。
三个人都去上朝,这府里就仅剩下他一个正经不用上朝的主人。大好的晨光不用来睡觉岂不是浪费!
可是今天这回笼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闭着,头脑却格外的清醒,有件什么事在心里闹腾。跟半夜回家的猫似的,把爪子在门上一下一下地挠,高一声低一声的刮着,挠得人说不出的难受。
昨天晚上,庆王爷在枕头边上说:风大将军要和亲远行了,南朝的飞羽大将军就这么走了。南朝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出色的年轻将军。……
庆王爷轻轻的一声叹息弄得墨无痕的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原因倒不是庆王爷叹息的国家失了根栋梁,朝堂上倒了个立柱,……而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年轻时候的遭遇不能提,一提起来就是牵肠挂肚的一大堆感慨。虽然时过境迁,在别人看来,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嚼着都嫌牙碜,但在自己眼里却总是鲜活得血肉淋漓,恍惚如在昨日。就象院子里最最耀眼的那朵花,每次不小心看到了,都会引得一阵心悸。
其实,也不能说墨无痕矫情,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过点修身养性治家齐国平天下的宏图大志,更何况是胸怀锦绣出身世家的贵公子。十九年前,炙手可热的墨家二公子,眼看着就要上殿面试,不日也是个要天天早起赶着去上朝的人物,却突然遭了家变。
株连九族的重罪殃及池鱼,好端端的前程就此断了不说,一大家子人披枷戴锁发配边关,一路之上离的离散的散死的死亡的亡,这让个锦衣玉食心高气傲的贵公子如何消受?
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全的时候,再大的抱负也只能丢进烂泥塘。
生离死别世态炎凉,如地狱黄泉里走过的一遭,让墨无痕彻底断了功名梦。这些年,只躲在庆王府舒适的西院里,将一支如神画笔写写心中的烦恼,打发些闲暇无聊的午后时光。
墨无痕心里那个疙瘩庆王爷是明白的,所以总会体谅担待些。怕他不高兴,平日在府里,都不怎么跟墨无痕说朝上的事,朝服也总是放在外间柜子里的,出门前穿上,回来就脱,不去惹墨无痕难受。
但这一次,风大将军的事庆王爷却忍不住告诉了墨无痕,又是个年纪轻轻就断了仕途的才子,又是个远走天涯前途未卜的命数,跟墨无痕当年的遭遇如出一辙,怎不让人慨然长叹。
庆王爷昨夜惋惜的一声哀叹,惹得墨无痕同病相怜,一夜都没睡踏实,思前想后,今早醒来,心里仍摆不脱昨夜的思绪,缠缠绕绕的都是些旧时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