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收你四百。”俞樾满意地点点头,竟然还鲜见地对周纤离粲然一笑,“明天下午两点退房,不过鉴于交通的特殊状况,我可以给你延迟到四点。”
“意思是到明天下午四点,交通都还不一定恢复,是吧?”周纤离问。
“有这个可能,”俞樾敲敲手机,“不过我们已经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了,你可以随时问我,我要是有了消息,也第一时间通知你。”
“唔……”周纤离乜斜了他一眼,嘟囔道,“这个该不会还要收我一笔资讯费吧?”
俞樾闻言,扶着额头嗬嗬地笑了起来。
周纤离见状,挺直了身子,正色道:“这个是要讲清楚的,谁叫你那么鬼精,什么向导费、跑腿费、住宿费……你巧立名目不要太多!”
俞樾收了笑,也学着她一脸正经的样子,道:“资讯服务包含在房费里,我免费提供给你,如何?”
“这还差不多。”周纤离欢快地将行李箱推进了卧室。
俞樾离开后,周纤离打开手机,不由自主地又翻到了副导演拒绝的那条信息。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还是决定与许导说一下,毕竟这事是她牵线搭桥的,不论结果好坏,都应该告知她一声。
这么想着,周纤离拨出了许导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
那边似乎正在排戏,手机里传来高高低低的歌声。
刹那间,周纤离感到无比怀念,她怀念一个人练习时,空旷的剧院里弥漫的淡淡灰尘味;她怀念立在侧幕、等待着上场时的那种微微紧张感;她也怀念站在舞台中央、被聚光灯乍然映照时产生的短暂眩晕……
“……他来找我证实这事了,我当然是实事求是,跟他说这件事你本身没有错,但处理方式也许还可以斟酌斟酌……”
许导的话将周纤离拉出了伤感的泥淖,她回过神来,集中注意力听对方讲话。
“我倒不是说你的处理方式不对,而是你现在是一对多。
“剧团、背后的投资人,还有他们的人脉资源,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我悄悄告诉你,团长已经跟好几个叫得上名号的团打过招呼了,他们一致声明,绝对不会录用污点演员。
“你已经被他们定性为污点演员了,你知道吗?
“其他小团就更不用说了,绝大部分肯定是跟着风向走的。
“你说你可怎么办啊?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个人建议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忘了,到时候你再出来。”
不知怎的,尽管耳朵在听着导演讲话,周纤离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早晨告山神时的一幕幕。
同样是说某个人的坏话,村民们争先恐后,罗列出一条条、一桩桩这个人的不是,却是口是心非,想给他以生的希望;而周纤离曾经的同仁们,也是这样一条条、一桩桩列举她的罪状,却是心口一致,恨不得每一条都能将她打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山里山外,竟是这样气候不齐。
导演的担忧和建议断断续续地灌进耳朵里,与脑海中的回忆画面纠缠在一起。
忽然,下山时曾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它如新发的嫩芽一般鲜润、青翠、蓬勃又耀眼。
周纤离盯着它,发现它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高、展开、长大。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这株新芽给顶出胸腔了——
“我要组建自己的剧团!”
她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