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就要转动把手推门进去,但是,当他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却犹豫了。宋至诚现在一定特别不愿意见到他,他如果硬要进去帮他的话,不仅得不到他的感激,反而可能因为他恼羞成怒而从此躲着自己。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在外面等他自己平息好了再进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方知意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他现在如果进去的话,或许还会被已经失去理智的宋至诚伤到。宋至诚现在就像一个困兽,他侧躺在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力道之大,好像要把指甲插进去一样。他愣愣地一直看着他手腕上那条丑陋的伤疤,半晌,缓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慢慢地把那只手送进嘴里,然后咬下,不久后,就有丝丝缕缕的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滴到地上,但他毫不在乎。此时,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放松的。药……药……我的药在哪……宋至诚把手拿下来,失神地看了那血流不止的手腕半天,终于是反应过来要去吃药。他要救自己……对!药……找药……于是宋至诚扑到床头柜,开始翻找各种抽屉。他将抽屉里的东西纷纷倒出来,持续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手腕很痛,但这却比不上头痛的万分之一。他之前就是为了缓解头痛才想起“自残”这样的法子,想不到还真的管用,他被暂时转移了注意力,终于是好受多了。只是好景不长,当他对那种程度的疼痛免疫的时候,他的苦日子也就来了。偶尔神智清明的时候,他会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已经有数不清多少次,他都想割得准确一点,一了百了,但最后,总有一双手会把他跑偏的思想拉回来。因此,每当他缓过来的时候,总觉得后怕。他也确实怕,怕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失去一条命。清醒的时候,他从没想过死,哪怕生活时常给他致命一击。但犯病的时候,他控制不了自己,就好像是有个外来的灵魂占据住了他的身体,用他的身体去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有时候,他甚至有类似于“灵魂出窍”的感觉,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的“身体”用水果刀一下下地划着他的手臂,划出一个个伤口,没有一个致命伤口,却能他慢慢失血而死。宋至诚终于找到药了,他用他所剩无几的力气,旋开瓶盖,把里面的药都倒进嘴里干咽下去,再把空瓶子扔到一边。因为吃了药,他的神智清明了一点,此时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甚至连动动小指头都觉得困难。他也听到方知意在外面叫他,似乎想要进来,但他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过去给他开门了。因此只能双目紧盯着那扇门,等待最终宣判的到来。在他的幻想里,方知意应该会在下一秒破门而入,然后发现此时狼狈的自己,以及一地狼藉。可是他没有。敲门声响了很长一段时间,竟然停了。这让宋至诚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很感激。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宋至诚感觉自己终于积攒了一点力气,于是就试着扶住床站起来。幸好这回自己的身体还算争气,他站起来竟然只是晃了晃,就稳住了,又歇了一会,他才慢慢扶着墙走过去,去给方知意开门。于是门一打开,方大律师立刻就收获了暖乎乎抱着很舒服的大型“玩偶”一枚。宋至诚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勉强挪到门口,开了门,就再也没有力气了,身子一软,直接扑到方知意的身上,耳边还听到他的调笑,“宋处长,你这算是又投怀送抱了一次?”“……”宋至诚再没有精力回应他了。嗯,所以方律师只好又半扶半抱着宋至诚,把人又弄回床上去。在进去之后,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也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淡定地跨过去,把人扶到床上半躺好,再随手把刚才那块已经放凉的毛巾摁在他头上。然后他就看到宋至诚的身子轻微地颤了一下,忙拿下来,“怎么了?冷?”方知意又用自己的手给他试了试温度,惊奇地发现原本滚烫的额头已经变得不那么滚烫了,并且,他还摸到了一手汗。“你汗出那么多,怪不得冷呢。我去打水给你擦擦吧。”宋至诚连忙扣住他的手,“我自己去。”但是他没防备露出了刚才受伤的那只手,愣了愣赶紧撤回来,但是这回被方知意捉住了。“你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刚才方知意一心一意扶他还没怎么观察房间的情景,此时随便环顾一下,马上就发现地上除了药瓶和遍布着一些血点,顿时心里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