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眼神意味不明,她心里毛毛的,但流民已经退去,此刻再起冲突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陈安也明白这个道理,强忍住心中的怒意,拍了拍陈秀的头顶:“回去杀头猪,让你娘给你做一顿好的。”愧疚于不能为女儿出头,他想好好补偿一下她。陈秀连忙拒绝:“不用了,家里的饭菜很好。”爹没有出摊,家里没有新鲜肉食,可以前没有卖完的肉被娘制成了腊肉和各种口味的肉干。现在天气炎热,娘怕放不住,餐桌上几乎每天都有,院子里的鸡每天也在努力地下蛋,她家的伙食在村里完全称得上是丰盛。陈安还没有回答,旁边有人耳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大声喊道:“陈二哥要杀猪?给我留半斤!”“我也要!给我留个猪腰子!”“你要猪腰子干什么?怎么啦?要补一补啦?”“补你个大头鬼,你才要补一补,我就觉得猪腰子好吃不行啊?!”“哈哈,行行行,你觉得行就行。”热闹间竟然订了半头猪出去。不年不节的,她头一次见村里有这么多人买肉吃。陈安笑了笑,理解道:“大家还是需要庆祝一下的。”陈秀意会。一群平日里只干过农活的村民,哪里知道什么是英勇无畏,死守不退,只不过粮食是他们的命根,家中的妻儿老小也指望着今秋的粮食过活,他们不能退,也不敢退。拿上“武器”对峙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有了受伤甚至丧命的准备,心里的紧张和怯懦并不比她少上半分。如今顺利逼退流民,他们需要胜利的欢呼和发泄,对于朴素的村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吃上一顿好的”更合乎心意了!……镇上李继收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身边带着弟弟青松,他亲眼到陈秀一家没事才放了心。而后李继犹豫地看了看身旁的弟弟,开口道:“陈叔,我想让青松过来住,可以吗?”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提这样的要求是有些突兀的,可乡长不在,镇上完全是一盘散沙,最近已经有好几家失窃,昨晚甚至还闹出了人命,差役却连凶手都不敢找。他倒是无所谓,但青松还小,待在这样的环境委实太过危险,万一有个什么疏忽……他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经过这段时间的通信相处,陈秀也算了解李继的为人,如非万不得已,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镇上出了什么事情吗?”陈秀猜测着提问。“嗯。”李继神情沉重,“今天一早有两家被偷空了,其中一家主人是独居,被发现……死在了卧房里。”陈秀一阵恍惚,发现动乱的端倪就好像打破了潘多拉的魔盒,事态每天都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愈演愈烈,现在甚至还闹出了人命!李继歉然道:“我原本打算将青松托付给村里,可村长并没有把我报的信放在心上,至今还没有组织起巡逻队。村中毫不设防,我实在不敢把青松交过去,只好过来麻烦陈叔。”陈安十分理解:“我们村的巡逻队也是这两天才像点样,打头那两天也跟闹着玩儿似的,还好没出什么事情。”然后低头看向青松,他好像知道大人们在商量他的去处,十分乖巧地坐在一旁,陈安点头道:“看着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也就添一双筷子的事,安全要紧,就让他留在这儿吧。”李继是未来女婿,又对陈秀好,那就是自己人,而对自己人,陈安一向十分仗义。李继没想到陈安答应得这么干脆,连青松的花销都不问,连忙起身郑重拜谢:“我车上带了粮食,权作青松以后的花销。”陈安扶住他:“自家人还讲究这么多干什么?他一个小娃娃,丁点大的肚子,能吃多少?”听着他们的对话,陈秀觉得有哪里不对,继哥只打算送青松一个人过来,自己继续住在镇上?“等等。”她打断道:“继哥你呢?你不过来吗?”他们没有成婚,李继也不是上门女婿,住在老丈人家的确不成规矩,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讲规矩?那也要有命讲才行!李继知道陈秀是担心他的安全,笑着安慰道:“流民原先也只是普通农户,很少有人练习拳脚功夫,以我的身手就算敌不过也能安全离开,不用太担心。”李继话音刚落,陈秀就着急道:“就算你能应付,可待在更安全的地方难道不好吗?而且你都送青松过来了,一起过来岂不是更方便?少了你,青松他也会不习惯的。”“对不对?青松。”听懂了陈秀的话,李青松捏着拳头,仰头期待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