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蒋淳熙离开,顾鹤言也没告诉她苏简打电话的事情。反正晚宴他们还是会见面,有些话,面对面说出来杀伤性更强。苏简觉得蒋淳熙还是那个任他玩弄的小姑娘,他可真是猜错了,天下没有傻子,被他糊弄这么久,蒋淳熙早想清楚。只不过她还是心软,不忍心手起刀落。不过无妨,他会加一把火。把蒋淳熙送走后,时间不过七点,顾鹤言驱车回顾公馆。特助道:“顾先生回到顾公馆后就跟秦小姐提了让她搬出去的事,但她不愿意,顾先生也没办法。”顾鹤言半边脸拢在阴影里,神色难辨。他淡淡道:“他是不想做恶人,辜负美人恩。”到了顾公馆,靠近大门,就能看到主楼灯火通明。管家殷切迎上来,“大少爷。”顾鹤言轻轻颔首,在管家面前顿步,嗓音清淡,“还没走?”管家面有难色,“秦小姐还是个小姑娘,谁又忍心赶她走呢?”顾鹤言低头整理袖口,漫不经心说:“上一次熙熙来顾公馆时,您不是自然而然就想把她赶走么?怎么到了秦暖这里,您却无能为力了?”身处炎夏,管家浑身冷汗都要下来。原来上一次蒋小姐的遭遇大少爷都看见了……他确实对蒋小姐不很恭敬……管家摸一把头顶的汗,有些尴尬说:“您给我蒋小姐地址,我亲自去找她赔礼道歉,上一次我把她当做别有用心的人了,就不是很礼遇……”顾鹤言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慢条斯理打断他的话,道:“顾家家训是一视同仁,王叔再这么看人下菜,我怕您工作不保。”说完,顾鹤言抬步离开,从管家身边掠过。管家身体僵硬如雕塑。他叹口气,觉得他是快到退休年纪了。看得懂顾言州,却看不透顾鹤言了,真是老了。主楼客厅灯火通明,硕大的水晶琉璃灯悬挂在头顶,秦暖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绞住,身体僵硬直在沙发上。楼上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秦暖心知肚明,那是佣人在给她收拾行李,奉顾鹤言命令,驱逐她离开顾公馆。没有人对这个决定有异议。那个在床上一向宠爱她的男人此刻躲在书房,他也不想为了她得罪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秦暖看着电视,上面播放着红遍大江南北的古装剧《穹顶》,此刻正直主角逼宫的精彩戏份,秦暖眼眸注视着屏幕,心思压根不在这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向娇气的她却不觉得痛。她不明白,她住在顾公馆到底怎么碍顾鹤言的眼了?他凭什么这么对她赶尽杀绝?明明……她快对他死心了……秦暖眼睫颤动,泪水从脸颊缓缓留下来。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秦暖知道是顾鹤言,她挺直腰背,想把最好看的样子展示给他。“还不走?”顾鹤言目光没留在她身上,转身去中岛台接了杯白水。秦暖看着他挺拔好看的背影,气到颤抖,“我是你父亲的情妇,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赶我走?”顾鹤言当然不会多费口舌跟她解释,他笑了下,眸光第一次落在秦暖身上。顾言州喜好几十年如一日,依旧喜欢这一句小鸟依人的女人。逼死他母亲的苏筠是。秦暖也是。“你不主动走,我只好让别人来接你。”顾鹤言莞尔,好似认真提议,话语却让秦暖的血液都冷起来,“我让秦礼亲自领你回去,怎么样?”秦暖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他竟然让爷爷来接她!顾鹤言淡淡道:“秦老先生一直望女成凤,不想养的两个女孩子却一个不如一个。”秦暖脸上血色渐消,顾鹤言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带着几分讥讽,话毫不留情,“你的母亲跟蒋家大公子私奔,未婚先孕,韶华早逝。”“而你,尚不如她。”顾鹤言嗓音清淡,手里端着半杯白水,就这样把她这个人一锤定音。“你不要说了!”秦暖捂住耳朵,崩溃打断他的话,“我不许你侮辱我母亲!”顾鹤言淡淡收回视线,没再说话,把水杯轻轻搁在茶几上,转身上楼。木质楼梯上铺了柔软地毯,顾鹤言脚步轻缓,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但这一步一步脚步声,却刺激得秦暖几乎发狂。她用力拂开茶几上的茶具,顾鹤言刚刚喝过水的那个杯子首当其冲,“砰”滑落桌几,轻飘飘落到地毯上,杯中的水浸湿地毯。顾鹤言听见声响,身形微顿,他侧眸对佣人道:“把地毯换掉,水杯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