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身边孟之微确实觉得稳妥一些,想了想后又道:“那我去买一些杨大人喜欢吃的糕点,空着手去总不好!”她原本还想找机会让琴濯做一些杨大人喜欢吃的,到时候再正式登门拜访,眼下时间稍晚,许多店铺都要打烊了,跑了一条街才看到有家卖栗子糕的,连忙趁热包了几块。杨大人一向不太喜朝中官员无事拜访,这个时辰早已门户紧闭不见客了。不过赵文汐是杨大人的半个门生,自然与别不同,门房先带人进去上了茶,随后便去通传杨大人了。以前孟之微也没少来尚书府,此刻却有些坐立难安,特别觉得厅堂里静悄悄的,愈发紧张起来。赵文汐见状,下意识抬手,中途顿了一下落在她手腕的袖子上,稍加安抚,“不必害怕,有我在呢。”孟之微也着实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没有多思索就道:“以后没你这个定心丸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赵文汐心里微动,轻合下眼皮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杨大人就从后院过来,因为之前事冗也没见孟之微几面,灯火晦暗之下倒没看清是她,进门就调侃:“这是领着小媳妇儿来拜会老夫了?”“老师。”赵文汐被杨大人一句话逗得脑门上忍不住往下滑汗,旋即起身一揖。孟之微跟着见了礼,杨大人方才看清她,当即板起一张脸,吹胡子瞪眼的,“你这小——丫头!将老夫都骗得团团转!”“晚辈错了,还请大人不计前嫌。”孟之微看到杨大人一掀一掀的胡子,反倒不紧张了,连忙端正身姿,一板一眼地承认着错误。杨大人自然能理解她那么做的辛苦,说到底也只是平日器重她,忽然得知她是个女儿身有些接受不过来,又觉得她敢欺君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有些许来气罢了。眼下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杨大人觉得自己这股憋闷更憋了,指着孟之微直摇头,“你这丫头……真是长了张好嘴!”孟之微见他消了气,表情也乐起来,又说了许多好话,直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杨大人哼道:“你当官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会溜须拍马!”“别人又不是大人您,我自然不会费心。”杨大人笑骂了她一句滑头,后又叹道:“你父亲的案子倒是解决了,可你的前途……”“我本是一介女儿身,若不是我爹的缘故,也没想过当什么官,如今也算回归到原点,也没什么可遗憾了。”虽然孟之微心里不是这样想,可自己能当几天“孟大人”也算赚了。杨大人心中的遗憾则更多,孟之微在他手底下还当过一段时间差,难得有志气有能力的年轻人,且不论男儿女儿的,总归是朝廷的损失。“我近来跟几位老大人也在商议,看看怎么才能让皇上网开一面。况且朝中早就开始推行女学了,往后女子为官也不是不可能。”朝廷刚施行这一举措的时候,孟之微也很看好,还跟琴濯如此幻想过。不过自女学创办以来,入学的女子其实少之又少,更别提还参加考试入朝为官了,那就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不过有政策起码比没有的好,孟之微觉得就是自己看不到女子能顶半边天的盛况,往后能改变过来也是不错。“如果皇上开恩,我自然愿意为社稷为民生效力,万死不辞。”“好好好,有这志气什么男儿身女儿身的,都没差别!”杨大人一扬手,笑得如常豪爽。三人一番闲话不提,夜色更深时孟之微怕耽搁杨大人休息,所以主动告辞。杨大人送她跟赵文汐出了门,心里还在寻思怎么留她在朝中的事,无意看到他们两人并排的身影,兀自念叨了一句:“要实在当不成官,当官的家眷也不算肥水流了外人田。”孟家的案子林林总总又审理了一月有余,这不翻不要紧,一翻也着实是翻天覆地,算得上这次的弥天大冤了。除了当年被问罪的几人,这次又陆续牵扯出来以崔景为首的三四人,一并问罪处斩。行刑这日,琴濯跟孟之微也一道去了菜市口。以往看人杀个鱼琴濯心里也要紧一下,此番看着崔景的人头落地,心里那最后的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他们小心谨慎了几年,一下把这件大事解决了,心里头都觉得轻飘飘的,好像没有着落了。“皇上已经颁旨恢复了孟伯父的名誉,他的墓朝廷也会重新修建,到时候把伯母的坟墓也迁过来吧?”“立来立去也不过是一具衣冠冢,我心里想着便是了。”她爹当年以贪污被斩首,尸首被抛在乱葬岗早就不知化在哪处了,如今也是想着不让她爹继续蒙受莫须有的骂名,方才依了朝廷的意思在钱州修墓,往后也让钱州百姓有个祭拜之处,她爹泉下有知可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