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公司处理这件事情很消极,逼他给所有粉丝道歉,他原本请了律师,此时律师函也直接作废。他最后总结了四个字:摁头原谅。要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也还好,可谁都知道这种原谅以后,面临的将是公司更不近人情的压榨,还有更加猖狂的粉丝。“可是粉丝难道不应该是支持你的人吗?”有人不解。男人肥粗的手指陷在稀疏的头发里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的律师还在等我回复,她劝我不能放弃,可是公司说如果我要继续打官司就要解雇我。”一时间,因为涉及到他人的生计问题,人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子清说:“没有人在乎你的成功,也没人在乎你的失败。”她淡然地看着那个男人,“更没人在意你过得好不好,甚至你的家人也有可能不在乎。”男人狠狠“嗐”了一声,佝偻的背逐渐直起来,“那我知道怎么做了。”人们都叙述了自己面临的困境以及过往难以释怀的事情,越往后安子清越有些疲乏,然而不断的有人请她给出些意见,安子清两三句带过自己的看法。等前十个人都说完了才轮到她。这时场面十分安静,人们的视线纷纷聚焦在她身上,似乎都在好奇她有什么故事。“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我啊,没什么问题。”安子清笑笑,“好像难以释怀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无所在意,也无所留恋。郭紫春鼓励她:“说说嘛,都听了他们的,有来有往。”安子清情绪疏淡:“我初中的时候父母就貌合神离,其实我爸在外边有人,我妈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她眉心蹙了一下,不过褶痕很快消失了,“我妈是个画家,后来的时间就把自己憋在画室里边,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也不让我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声音低下去,顿了一下:“后来她自杀了。”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里出了问题。”安子清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妈去世以后,我爸就把别人接回家了,我不愿意在家,像条摇尾乞怜的狗。”她手里转动着手机的四角,“本来我觉得生活无望,是我二姨接走了我,她还要带我表妹,很辛苦。所以我来帝都打打工,期待能改善下她们的生活吧。”人们已经因她的遭遇而惊叹,也是连郭磊都不了解的过去。何况疾病,校园霸凌,群体冷暴力像几朵乌云覆盖了她原本就没几束光的日子。那本应是她最惨淡痛苦的时间,可是现在看来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忘掉回忆,像是踢开路边的垃圾那么随便。从教堂出来的时候,他们经过一副巨大的壁画。耶和华和蔼的眼神让人有种被安抚的感觉,顺着几缕光照射着,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精神放松的感觉。然而到了外边,众人才发现下起了雨。有的住在附近的直接回去了,剩下的人也以各种方式离开了。安子清不着急回家,站在远离教堂的屋檐下点了根细烟。“你抽的什么烟啊,闻起来是好烟。”郭磊笑着从里边出来,也站在她旁边,距离她大约一臂的距离。既不算冒犯,也不算疏远。安子清拿下烟,递到鼻子下缘闻了闻,“我怎么没闻出来好不好。”她大方地将烟盒扔给他,“你喜欢拿走就好了。”“啊?这样好吗?”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安子清淡笑:“反正也没几根了。”郭磊:“”他跟着干笑了一声,余光不自觉地看着身旁的人,即使他已不再是春心泛滥的少年,长期当社畜已经让他心平如镜,此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种冲动。他想要她唇上叼着的那根。外边的雨势从大雨逐渐变成蒙蒙细雨,安子清秾丽的面容在如雾似霰中更加缥缈,让郭磊忘了他只请了半天假,还要回公司。可他抬不动脚。又过了一会儿,郭磊呆望着外边的雨幕,另一边的人好像在想事情,半天没有动静。“咦,你还没回去吗?”安子清呵出最后一口烟雾,似乎意识旁边还杵着个人。郭磊很无奈,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嗯,这里待着很舒服,很放松。”他放松了下肩膀,“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家都没有信基督教的,但是我妈总说有个信仰也是好事儿,对于人来说有警示和牵制的作用。”他笑笑:“再不济也不会做坏事。”“哦,是吗?”天色渐暗,安子清看着远处灰沉沉的天空,“我妈从前信,后来精神出问题以后都魔怔了,说要找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