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他们,傅绥拉着她上前,她却不动了。她不信神佛,然而旁边还站着主持的和尚,这句话又不好和傅绥说,只是撑着眼瞪他。“不想进去?”傅绥偏头看她,逐根放开她的手指,“在这边等我。”安子清看他径直朝着那几个蒲团去,从主持手里接过燃香三柱,双手秉持着插入香炉,接着退回来,笔直的长腿突然屈膝,然后跪了下去,按照拜佛的姿势跪了三次。她眼角莫名酸涩,又觉得别扭,在他出来时别开脸。鬼神都是虚无,至于这么认真吗?出了门,安子晴才想起问:“为什么突然来这边?”傅绥眸色缱绻放松,转了下手腕:“我妈说那根绳子就是在附近求的。”所以,我今年想继续求姻缘无波折。后面那句话他没说,还想求喜欢的人百福并臻,有求皆应。——愿生生世世长相逢,同行同愿。如果说安子清没想到会在佛寺走一遭,更没想到的是,距离佛寺两条街是一条很久远的小吃街,里边好多小店的工艺还是流传了几十年的老手艺,一些门店付款都得用现金。她身上的现金寥寥无几,想买什么都得傅绥掏皮夹。傅绥给她买了喜欢的海产食物,还要琐碎地叮嘱,让她少吃点。安子清以前没注意到这个地方,突然来一次还挺新奇,正好看到有一家卖草莓糕的。草莓都是自家后院种的,个头很小的小野莓,薅下来能好大一箩筐。她没盯上糕点,但是盯上了草莓,示意店家:“能买一盒吗?”拿出来的时候,傅绥意味深长地看她:“给你花这么多钱,不喂我一个?”“不嫌脏?”“不嫌。”傅绥定定地看着她拈出一个草莓,用纸巾擦了擦,递到他嘴边。安子清眼睛媚而不妖,平时不爱笑,此时陡然勾起个弧度:“张嘴。”却见原本要吃的人耳根渐渐红了,之前打洞的那两个褐色小点已经淡下去了,软薄的耳骨处泛起红色。安子清继续把草莓递到他的唇上,戳了戳,“张嘴啊,不是你要吃的吗?”她手都快僵了,傅绥才迅速张口,连咬带舔地把草莓吞进去了。安子清擦干他嘴角的汁水,“和你商量个事。”“什么?”傅绥垂着眼眸,似乎料到没好事,一副被威逼的样子。安子清将盒子虚虚一扯盖住,认真道:“虎牙给我摸摸呗。”被摸的时候傅绥耳朵爆炸般红了。摸就算了,她还念念有词:“虎牙太尖了,咬人的话不疼吗,嘴再张开点儿。”然后她的指尖就被咬住了。良久,傅绥才松开,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狐狸:“我咬人不疼的。”汤华向来不会对她的事问东问西,甚至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只是给她做了早饭,只招呼声:“要出去呀?”安子清坐在桌子旁边,“马上出去,说不准几点回来,不用等我。”汤纯那屋的门还紧闭着,里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汤华先不吃饭,在旁边抖开自己的衣服,拿出打胰岛素的针管子。安子清的视线飘忽,落到她干瘪的皮肤和推移着的胰岛素针剂上边。都是苦难的行迹。初二的时候外边烟火爆竹,里边万籁俱寂。傅绥开房的时候,她还在走思,等傅绥问她要身份证的时候,她才从里边掏出来。她狐疑的问:“你不回去了吗?”傅绥回过头:“怎么,嫌我烦?”他拿好房卡,忘了还她身份证,和自己的一起揣兜里了。他说:“今天他们去别的地方拜年,顾不上我。”这边的旅馆都偏简陋,他们开的这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两张单人床并列,中间有一臂宽的距离,低矮的窗台上放着几盆花,外边是白蒙蒙的天。傅绥脱了衣服扔在床上,想打电话问底下要个新水壶烧水,他想了想,又嘱咐说拿再拿几瓶矿泉水。压了电话,却见后边的安子清静静看着她。傅绥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心虚地回头继续摆弄水壶。“傅绥。”安子清淡而轻地喊他。他硬是从鼻腔里挤出个“嗯。”“你要和我撒谎撒多久?”安子清手里正拿着两张往返机票和另一张房卡,是她刚才从他外套兜里拿自己身份证,顺便掏出来的。“你们全家真的回来过年了?”“傅绒雪呢?”原本辛苦遮掩的谎言被揭穿,傅绥反而轻松了些,走过去一条腿压在床上,“就不能给点儿面子吗?”安子清亲他的时候摸到他后脑勺,发质很好,新长出来的发茬有点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