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却响了。她脑子里那根筋“咯噔”一下,直觉不妙,从猫眼看出去。外边站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倒是穿着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手里还提着个公文包,煞有介事地一会儿瞅一眼表。她狐疑地打开门,“请问您找谁?”中年男人抬头的刹那愣了一下,“您是安子清女士吗?”她点点头。“是这样,安先生有事来不了,委托我找您商量些事情。”听到这个名字,她脸上结了层霜,良久才点点头:“出去说吧。”茶楼露台上有水,天光映射在她苍白无色的脸上,有种病态的美。中年律师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女人太过成熟,端着茶杯的姿势也很优雅,只是身上并存着清冷和攻击性两种矛盾的气质,与安庆威家里出来的人完全不同。他主动伸手:“您好,我是燕辉,安庆威先生的律师。”她抿了口茶,脸上的倦色一闪而过,“安庆威的律师?”燕辉点点头,“对,我是安庆威先生的私人律师,自然以他个人的名义。”他补充:“放心,没有告知徐昌帧小姐”徐昌帧就是安庆威在她妈去世后领回来的女人,之前就和安庆威有很长时间暧昧关系,进了安家以后没少拿他的钱偷偷给自己弟弟徐北。徐昌帧恃宠而骄的意味明显,在安庆威没咽气之前还是比较老实的。她弟弟徐北则是阴沟里的老鼠,腌臜龌龊事做尽,偏好赌博,听说没少赔钱,全凭他姐帮忙填坑。近一年徐北突然浪子回头,说是要做生意,又砸进去不少钱,徐昌帧接济了他不少,最后回不回本倒是没听说,安庆威对他的脸色是更差了。燕辉以为安子清在思考这件事,添油加醋地把安家的情况说了一遍,接着掏出个财产分配协议书,“您可以看一下。”看到数目,安子清才意识到安庆威这些年的钱赚的不少,当然,要求她尽的义务也不少。她合上协议书,“条件就是上边儿写的?”燕辉有些犹豫:“具体还得看安先生之后再提——”“那算了吧。”安子清不耐烦地把信封丢在了有水渍的桌子上。安子清的生活在她妈自杀那天似乎就断了,变成一片空虚。期间她做了什么,在哪儿怎样过的,一概艰辛异常,又轻飘飘的,早已丧失了生活的重量。“您还没看完呢。”眼看着快被桌上的水浸湿,燕辉手忙脚乱地拾起信封。她起身披上大衣,“不看了,麻烦转告他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傅绥是在她快下班的时候打来电话的,此前几天一直没有找她,安子清甚至以为她那天听到的话不过是一场梦。她天生情感淡漠,只有少许的人能激起她心里的波澜,傅绥是这少许人里的一个。他对她突然予取予求,安子清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喜欢她的无趣?还是喜欢她的无情?她打开搜索页,输入了词语“白鼬”。看着网页第一条出现的介绍,小型食肉类动物,冬毛浑身为纯白色旁边有几张白鼬的图片,黑豆般的亮色眼睛,小小的耳朵,体型很小,绒毛看起来丝滑洁白,有种偏萌的感觉。她有点哭笑不得,白鼬浑身估计最值钱的就是皮毛,难不成傅绥也是看中了她这身皮?傅绥电话打来的时候,她还在看资料。他问:“做什么呢。”安子清唇角弯起,“搜你给我的备注。”电话那边传来轻笑的气音:“下来吧,正好带你去看看白鼬。”刚过完年,帝都的动物园人还不多,动物也几乎全在窝里睡觉。只有冬季馆的动物还招待客人,安子清真的面对面看见了这种小型食肉动物,趴在遮挡物后边,匍匐警惕的状态,小耳朵圆润可爱,身条纤细灵敏。很漂亮,但是对外界基本都是防备的姿态。她好像突然察觉到什么,看着旁边人干净的侧脸,下颌线流畅紧绷,也在认真看着里边的动物。身后突然传来女人惊讶的声音,“你是傅绥吗?”仔细听,还有种压抑不住的欣喜。他俩都闻声回头。这个女人容光焕发,左右手领着两个看起来三四岁大的孩子,见他回头了笑起来:“刚才就看出来是你,还和我老公说遇到高中同学了,他还不信。”傅绥直起身子,嘴角挂着淡笑:“兰倩倩。”“哈哈,我还怕你记不得我名字了,上次咱们同学聚会刚见。”她听傅绥说出名字才舒了口气,目光顺势转到安子清身上,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这是,你女朋——”“我是安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