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被没收了,以后可能没办法天天陪他讲话。她想告诉他,希望他耐心好一点。她不会约束他什么,但是如果他愿意等,他们高考以后还能在一起。她会跟他讲,那天晚上挂电话之前,谢辞问过她的答案。她要亲口跟他说,她不会看不起他,她从来不嫌弃和他有关的一切。她想帮他变好,就算到最后他只能考三本,也要学着努力地去生活。她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人,他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得。她担心自己见到他的时候,不能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告诉他。她想过他也许会气急败坏,想过他重新和她冷战的模样,想过他死皮赖脸不答应,想过他可是她没能想到,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他躺在病床上,脆弱得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的模样。许呦双手捂住嘴,就那么一瞬间,疼得气都不敢喘。她拼命安慰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别想,不要想谢辞依旧神智昏沉,戴着吸氧管,手背上插着针头,身边有缠连着电线的仪器在嘀嘀叫。她慢慢走过去,小腿都在颤,靠近他。谢辞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再没有看到她欢喜的模样。脆而薄的苍白脸色。他闭起眼睛,睫毛下有阴影覆盖,仿佛已经入睡。许呦心脏剧痛,只感觉天旋地转,脚一软,在他的床边蹲下。身后似乎有人走进来。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声音几近崩溃,叫了一声,“谢辞”“他没生命危险了。”曾麒麟站在她身后,俯下身,轻声说,“这里不能多待,先出去。”在医院走廊上的长椅上,呆呆坐了一下午。曾麒麟在许呦旁边,两腿分开,手撑着头,断断续续地跟她讲。“我们学校之前和二中有矛盾上个周末发生了一点纠纷,后来闹得有点大,他们有一个人喊了社会上的人来”“当时有点混乱,一个黄毛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着刀子直接捅到谢辞的肚子里。”说到这里,曾麒麟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回忆那天的场景。他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人群的尖叫与红色的血。谢辞最后倒在地上的模样。“是我对不起他”曾麒麟喃喃。许呦精神似乎已经麻木了。她不言不语,双手放到膝盖上。等身边的人说完,她轻声问了一句,“那个人,进警察局了吗。”“”曾麒麟一愣,问“什么?”“拿刀的人。”许呦很平静,全神贯注地看着地面,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进警察局了吗。”她身上被淋透了,头发也贴在脸颊两侧,寒气从脚底冒起来。“进了。”他答。半晌,她点点头,“好。”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光线慢慢暗了,头顶的白炽灯亮起,惨白惨白。有不同的人进进出出,来去经过。许呦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走的。关于那天的记忆实在太模糊。就记得雨淋在身上,好冷。精神和身体很疲倦,心里却出奇的平静。就像大雪纷飞后的寂静。——-没过多久,学校到处都在传这件事情。流传出来的版本很多种,只要是八卦,大家都懒得去细纠故事的真假。许呦从那天去医院后,就再也没去七班。她下了课就坐在座位上,哪也不去,放学了就直接回家。周围有同学议论起这件事,她就默默离开,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说。有时候走在路上,会接收到各路探寻的眼光。其实许呦发现她自己挺坚强的,至少能在同学眼里,老师面前,还有父母面前保持原来的模样,只是话变少了一点。就这么过了几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徐晓成来找她,说谢辞意识已经恢复了。再去医院,谢辞已经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一只手缠满白纱,半靠在床边。许呦进病房,两个人对上眼的瞬间,同时怔忪了有几秒。她走上前几步,“谢辞,你好点了吗?”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谢辞开口,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他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别处,说:“许呦,你走吧。”她愣住了,脚步一顿。许呦攥紧了书包带子。徐晓成在身后,眼睛瞪大,嘴巴张了张,又闭上。“谢辞?”好一会,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辞的眼睛看着窗外,面色虽然苍白,却依旧毫无起伏。“你走吧。”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细弱却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到她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