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笛,”安闻打断他,攥了攥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为别人拖累自己的前途,不值得。既然决定了,去了附中就好好学,祝你顺利。”平静得说完,他头也不回得走出了值班室。
齐笛顿时瘫软,扶住桌沿,额头上疼得出了冷汗,大口大口地抽着气。
一声口哨响起,林清宇眯着眼斜靠在门框上,齐笛抬头,警惕地看着他,“这里都是监控。”
“别害怕,我答应了安闻不打你,就是来看看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林清宇的语气懒洋洋的,刚才安闻出去就让他进来看着齐笛别出事,自己去找老师。林清宇虽然不愿意,但人是自己打的,现在又在学校,伤情严重了的话,对自己也是麻烦。
但显然,齐笛认为林清宇是来看热闹的,并不买账,他恶狠狠道,“林清宇,你别太得意。安闻是直的,你和我一样,没有机会。”
“哦?是吗?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眼看着老师走了过来,林清宇又补充一句,“去了附中老实点,我兄弟也在文科班,他会看着你的。”
齐笛已经疼得面色惨白,无暇顾及和林清宇打嘴仗,只敌视地盯着他,被赶来的老师扶走了。
回了教室,安闻正在写语文卷子,那字龙飞凤舞的,明显心思不在卷子上。林清宇把梁米赶走,自己坐在了安闻旁边,他手枕着胳膊,侧着头看安闻,“怎么聊了那么长时间,能跟我说说嘛。”
安闻放下笔,一五一十地复述了值班室里的事情。
林清宇越听眉毛皱得越紧,最后都快拧成麻花了,他语气中带着责备,埋怨道,“你为什么跟他道歉,错的又不是你?”
安闻也皱着眉头,神情竟有些内疚,“可是如果我没做那些让他误会的事,他就不会转学走了。”
“所以你心软了?认为我把他弄走做错了?”林清宇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从(4)班考到(1)班要付出很多很多、很多的辛苦,就一下被我搞砸了”
“安闻!”林清宇神情严肃,坐起来。吓得安闻一下子噤了声,梁米也微微侧脸往这边看。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往自己身上揽。”林清宇声音软了下来,神情却依旧严肃,“安闻,我们总说凡事向内求,这本身就是一碗毒鸡汤。”
安闻一双圆眼瞪着他,不说话,脸上却如雨后枝丫上的树叶,迟迟疑疑,微不可察的颤抖。
林清宇又趴在桌子上,转脸看他,“我不是在责备你,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有问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其实是控制人的手段,总给你灌输这个观点的人,是想更好地控制你。”
你很好
他顿了顿,仰起脸,“我给你举个最常见的例子,夏天是强奸案的高发季节,人们不去谴责强奸犯,反而要怪女性穿着暴露,这就是典型的“恶”。明明可以多装监控,加强巡逻,鼓励见义勇为,但是有些地方就是要提醒广大女性不要穿着暴露,以降低犯罪率。那要监狱干嘛呢?法律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闻没太听明白,怎么好好的就从齐笛讲到强奸犯上面去了。虽然云里雾里,但他觉得林清宇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他懵懵地点点头。
林清宇看他好笑,又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语文卷子,阅读理解上一个大大的x,安闻早自习刚画的,“考试没考好,自己没有努力是一方面,那有没有可能是老师没有好好教,或者老师恰好没讲过这个题型呢。”
这回安闻听懂了,林清宇这是在说自己没有好好教。
“你嫌我教得不好?”安闻又梗起脖子,给林清宇讲阅读理解的时候,自己确实只教了答题模板,没有分析文中的具象寄托的情感,他底气略有不足地小声说,“有没有可能是学生做题的时候心不在焉,没有好好答题,不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呢?”
林清宇弯着眼睛,笑了,“对啊,你就拿出对我的这个劲儿,”他坐起来学安闻,掐着腰瞪着眼,“凡事都是你不对,我才没有错。”
梁米歪过脑袋看林清宇表演,被他一把摆回去了。他又趴下,轻声说,“就用这个劲儿对别人,对别的事。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好,自己不对。”
林清宇垂下眸子,避开安闻的眼睛,沉吟说道,“你很好,你非常好。坏的是别人,错的也是别人。”
半晌,安闻都没有动静。林清宇抬眸去看,发现他歪着头,抿着嘴看着自己,“林清宇,我觉得你在pua我,”安闻伸手点点他的语文卷子,脑袋靠近他,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你是不是想更好地控制我,让我帮你更多的讲卷子?”
林清宇感觉自己快要压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安闻,林清宇!”刘秉航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吓得林清宇一激灵,这回真的是差点没压住自己的心跳。
“我看你俩半天了,体育老师把课空出来,是为了让你们两个聊闲天的?你们两个期中都考好了是吧?”
“老师,他俩确实都考好了。”不知道谁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悄悄话,惹得同学们一阵大笑。
“卢远,别以为你用阴阳怪气的动静说话,我就听不出来。”刘秉航扫视一圈,“下课来我办公室,我教教你什么样算是考好了。”
马上就快元旦了,气温很低,刘秉航在后门站着教育人,寒风顺着门涌了进来,吹得安闻把手缩进了校服袖子里。
刘秉航似乎心情不佳,后门大敞,他就背靠门絮叨个没完,“期末就又要分班了,你们可紧张点,好好学,没去小班都不要紧,跑出(1)班丢人就丢大发了。行了,都赶紧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