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对着她,百无聊赖地玩着冰盆里的冰。
怪道也不觉得热。嘉卉清了清嗓子道:“大爷,我能不能把我的婢女叫进来?”
卫歧这才注意到她醒了,露齿一笑:“你随意。”
她把两个侍立在房外的婢女唤了进来,重新换了一身轻便衣裳,才在卫歧对面坐下来。见她醒了,外间复又有了走动和轻声说话的声响。付妈妈端来两碗凉水荔枝膏,嘉卉道:“大爷尝尝。”
卫歧听话尝了两口,挥手让仆婢都下去了。
嘉卉发现他似是很不喜欢人近身伺候,这种习惯和她从前一位军营里待过的的堂兄很像。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卫歧几下就喝完了,沉吟道。
她还在小口小口喝着甜水,闻言心下猛地一沉,勉强笑道:“大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卫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字斟句酌道:“你我已经结为夫妻,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对我说。”
嘉卉笑吟吟道:“多谢大爷。”
他难道是看出来什么了吗?可是他又从未见过惠娘,要不然徐太太也不敢逼她替嫁。
“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卫歧垂下长而密的眼睫,正色道,“但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知于我,我会帮你。”
眼前女子灿然生光的脸,分明是垂髫之年就见过的,熟悉得紧。她还是那样肌肤雪白,笑起来会微微抿唇露出一颗梨涡。
小时候,他曾在江南住了约摸一年,在一场觥筹交错的宴席上认识了她。回京后,江南的生活就像一段割裂开的光景。而她就像是江南无限温软春光里枝头的一抹新绿。
起初他还常常会想到这个千伶百俐的小姑娘。后来再次听说她的消息,就是江南王抄了周家,成年男丁尽数处死,十四岁以上的女眷赐自尽。消息传到京中时,物议如沸,朝野震动。
原本应在六年前轰动一时的“江南诗案”中死去的周家大小姐周嘉卉,居然成了他的新妇
他掀了盖头后诧异万分,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估摸着是徐家的女儿不愿嫁给他这个声名狼藉的纨绔,推了侥幸活下来的嘉卉替嫁。
只是,当年他不曾报过镇国公府的名号,周嘉卉也彻彻底底把他忘了。
江夏和江南一字之差,却隔了千山万水。她是怎么辗转到了江夏节度使府上的?
她定有苦衷才会替嫁给他。
嘉卉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眼神认真,心里不禁难过起来。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说出真相,想说出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徐惠娘。
可转眼间,她就自嘲笑了。她不是铁石做的心肠,听了自然有些感动。但相识不过一日的男子说两句好话,怎能轻易相信!
她敛神道:“多谢大爷。若是有人欺了我,一定来找大爷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