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卉正想把下午带着她箱笼来小和山的珍珠琥珀唤进来,就见卫歧已经起身,利索地铺床迭被。
“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她咬唇克制出笑意,才道:“奶奶没有吩咐了,你退下吧。”
“再把我的婢女叫进来。”
珍珠和琥珀伺候着她梳洗。歇下后,嘉卉虽乏了,但心中有事,全然没有困意。
索性重新坐了起来,在桌案前磨墨给程夫人写信。
兹事体大,嘉卉字斟句酌,写一句就要停笔推敲语句,写了约摸半个时辰。待到写完时,嘉卉通读一遍,对着窗外朦胧月色发怔。
纸上陈情终究单薄了些,也不知程夫人会不会信她的话。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嘉卉重新躺下后没一会儿,却是传来阵阵蛙鸣,吵得她一下子散了睡意。
明日该让厨房捉几只田鸡来吃。
她这般想着,翻来覆去,也在山脚下微凉的夏夜中睡着了。
次日,她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天光还未大亮,外间一丝动静也没有,整个庄园还在沉睡中。
嘉卉也没摇铃把珍珠琥珀叫进来,自己换了身家常衣服,出门了。
颐园不大,只有几排平房。北地建筑讲究一个四平八稳中轴对称,嘉卉凭着昨日走过一回的印象,慢慢踱到了大门口。
晨光下,卫歧正半蹲在池边,看着两个小娃娃在旁玩耍。
嘉卉没有走过去,静静地远远地看着他抓住一个幼童的手臂。那小童生得黑不溜秋,半边身子要往池里去。
她忽而想起七八岁时,她去母亲陪嫁的庄子上小住。那时卫歧是她的小跟班,自然也跟着去了。
一日,她趁着奶娘婢女都在歇午觉,独自一人偷偷溜到附近的池边玩耍。
池里几尾金鱼无忧无虑地游着,煞是可爱。她在地上捡了一条树枝,不顾仪态地蹲在池边,探出身子想去逗弄小鱼,就被悄悄跟来的卫歧拉住了。
十余年前的往事,如今想起来,当真如前世一般。
她正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母亲陪嫁庄子上的小池塘。一会儿想到再大些去别人家做客,府上少爷偷偷打发婢女给她送玉佩
她气得立刻就告辞回了家告状。
卫歧觉察到有人正一眼不错地瞧着自己,转身一看,竟是嘉卉立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发髻也没簪平日里出门戴的步摇珠花,神色微微怅然。
他叮嘱了那年长些的小童几句,大步走向嘉卉。
“你怎么醒了,不再多睡会儿?”
嘉卉摇摇头。
卫歧笑道:“那我领你去用早饭。今日日头不大,我们一道去后山走走可好?”
她有些迟疑。嘉卉昨日听了卫歧的几句话,是不打算回城去看望查夫人了。今日她原也没想好做什么,待在屋里似乎也有些枯燥乏味。她若是找旁人一道出去走走,卫歧一定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