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大梁国境的城门大开,谢昀便带着阿回于城牒处眺望等着雁回的到来,身后是整齐而立的守城将士。不多时,谢昀便见地平线多出几抹身影。谢昀微眯眼眸,静静待着。夕阳余晖落于逐渐放大的四人肩上,谢昀这才注意到与雁回随行的,除了惊絮,另外的人按照身形看上去似乎是……两名男子?谢昀一愣。他特意带上了阿回,本意是给雁回难堪。可不知为何此时,他却先觉得难堪起来。“臣妾叩见圣上!”雁回下马,行礼。抬眸,迎上城门之上谢昀的目光。“他们是何人?”谢昀声音冷若玄冰。那两人戴着笑脸壳子,谢昀无法窥见他们的面容,而国舅却能将谢昀的表情看得清楚。不等雁回开口将想好的说辞告之。国舅立得端端的,手上虚虚拱了拱,率先沉声道:“我等受太后之令护送皇后娘娘。”这假传懿旨之事他一人担着便是。至于谢昀,方才国舅遥遥一望,他看见了谢昀身边的女子。嗯,把他当年的话当耳旁风。皇帝又如何,他揍得。夜色阑珊,月明星稀。主帅帐内,谢昀冷眼瞧着雁回,及她手中的那柄尚方宝剑。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此时攀上了他心头,他蹙眉神情不悦,二人沉默着对峙良久,气流中尽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终于,谢昀开口道:“皇后,你屡次以下犯上,朕念着雁家功勋不与你计较。你如今越发无法无天,怕是忘了谁才是大梁之主。”雁回道:“臣妾在皇家寺庙为圣上祈福时,曾抽过一签。”谢昀微微一愣,极不信任地打量着她,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探究。为他祈福?雁回?她?怎的听起来这般好笑。谢昀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意,笑过之后挥了下衣袖,挑衅地看着雁回,问道:“哦?何解?”雁回没有隐瞒,将第一签如实告知:“那名叫‘阿回’的女子行迹诡异,圣上切莫为和臣妾置气而因小失大,将万千将士性命弃于不顾。”“皇后。”谢昀好笑地道:“皇家寺庙之所以建在灵山之上,全因那风水乃青山环抱绿水不绝,又有双龙相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千百年的时间迁徙,那双龙早就断了。一座无灵气的寺庙所出的签又有何意,皇后太过杞人忧天了。”雁回沉默。谢昀一晒:“你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便是担心朕的安危?”雁回道:“是。”谢昀看她:“何必?那画上之人又非是朕,既然朕将你戳破,没有发落你的意思,你自当乖觉些,又为何一直缠着朕?还是说……”谢昀顿了顿:“皇后放心不下的不止是朕这张脸?”谢昀在郦城见到了雁回,便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舅舅并不愿见她。雁回不知谢昀所想,只道:“臣妾是真心实意担心圣上安危。”谢昀看她神色不似作伪,那一句话字字都是言之凿凿。“皇后多虑了。”谢昀神色复杂道:“朕自有分寸,天色已晚,你退下吧。”谢昀言尽于此,雁回再劝便是她逾越了,她将尚方宝剑还给了谢昀,便告退离帐。谢昀带着精兵在郦城内扎了营,雁回掀开帐帘时,外边的天色虽然已经沉了下来,但闷热不减。朱公公躬身在帐外候着,见到雁回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娘娘辛苦’。而不远处,阿回紧张地捏着裙边。在这尽是男人的营中,便是雁回也还是着一身湛蓝男装,风尘仆仆。而阿回立于其中,堪比一道靓丽风景线。“娘娘万安。”阿回跪下行礼。雁回凝着她,问:“你在这作甚?”大抵是被雁回威仪骇住,阿回喉中一紧。朱公公便替她答:“回娘娘,圣上召了她。”这般深夜里,谢昀召了阿回,将会发生何事甚至不用去猜。雁回念着谢昀那句‘自有分寸’没作声,她也不唤女子起身,只转身离去。雁回的住处也在这大片军营中,她有属于自己的营帐,而随着她一同前往的两人便没有那么舒适,被安排到与二十余将士挤一帐。谢昀恩准雁回休憩几日,三日后便立即返回京都。雁回回到帐中,惊絮刚好收拾完。她取出干净的衣裳,要伺候雁回安寝。“我浑身难受。”雁回想洗去一身风尘仆仆。惊絮道:“奴婢这便去为娘娘打热水来。”“不必。”雁回心里也藏着许多事,欣喜的,难过的,她想洗个冷水澡好生静静。这郦城内有一河贯穿全城,军营驻扎之地离这河不算太远,但也要走上好些时候,平日里并无将士会去河中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