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间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各种植被茂密生长,飞虫走兽数不胜数。每年的雨季期间,上远茗山的人就如同这山腰上的菌子,成堆冒出。
因地势原因,远茗山可用作种植农物的耕地不多,粮食紧缺,这些天然的食物便成了村民们果腹的重要来源。
所以每到雨季时节,每日一大早远茗山的村民们便像是抢收一般,家里所有的劳动力都会背上小背篓,争先恐后朝山上出动。
上了年纪的老人行动上没有年轻人麻利,加上雨后的土壤松软,很快就和年轻人拉开了距离,能采到的菌子自然也没有年轻人的好。
午时,一老妇佝偻的背上背着破旧的背篓,里面装着半背篓沾着泥土的各种菌子,仔细行走在山间小路。
许是早上起得早没吃什么东西,又跟着上山采菌子,此刻饿得眼睛昏花,所以每一步都万分小心,不想还是在经过一处被草地覆盖的泥坑时脚下一滑,向下滑去。
好在老妇忙拽住旁边小树树干才强定住身形,真真是有惊无险。只是方才晃荡中背篓里的菌子撒出去了不少。老妇正要弯腰去捡,这才发觉身旁的地上竟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姑娘。
“啊!”老妇惊得大叫一声!再仔细看去,只见姑娘的背上还背着背篓,而背篓里的菌子却几乎全撒了。
老妇慢慢松开树干来到姑娘身旁,认出躺着的人是谁后惊得提起一口气,“快来人啊!有人出事了!”
她喊了许久,但都没人来。这座山上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摔下去几个人,轻则摔伤,重则摔残甚至掉命,倒也不稀罕。
况且在这山里人情淡漠,就算有人听到都不一定来救人。毕竟比起救人,多采菌子不被饿死更重要。
见喊不来人,望着满地散落的菌子和昏迷不醒的姑娘,老妇焦急又迟疑。若将这丫头留在这里,只怕天一黑又要下雨,到时候被冲下山去,可就真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老妇在原地踟躇少顷,最终一咬牙,蹲下身,伸出手,拽着那姑娘的胳膊将人往平处拖拉。
几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姑娘才被老妇拉到一处平地。
巧的是恰在此时,老妇的女婿也正好到此,瞧见老妇拖出来的姑娘后脱口而出:“娘你咋在这。这不是冯家的闺女冯喜儿吗?”
老妇气都还没喘匀,看见女婿像看见了救星,喘着粗气招手说道:“快快,你来的正好,这丫头是我在林间发现的,还有气哩,你给送回冯家去。”
女婿一听不干了,“娘,这人又不是我们撞的,干啥要我们送去。你又不是不知那冯宝山是啥人,万一他反咬一口说人是我们推的,赖上我们咋整?”
反正要送人女婿是不情愿的。
可再不情愿,在老妇人的一顿劝说下,虽依旧埋怨,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扛着冯喜儿往山下走。
冯玉娆只觉得身体颠得慌,但全身又动弹不得,仿佛困在了一场噩梦中,怎么也醒不来。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恢复了一些意识。耳边也传来隐隐沉沉的声音……
刚开始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声:“喜儿这么一摔不知道腿脚还利不利索,家里全指着她呢。再说,那李家马上就要来下聘了,她要是还不醒可咋整。”
“咳咳。。…。”一个女人咳嗽了两声道:“喜儿是累着了,她每天忙个不停呢,让她歇歇吧。还有李家的那事。。。我看不妥帖,李二虎又是喝酒又是耍无赖的,听说前阵子还去孙寡妇门前闹事,叫人公公好一顿打,喜儿嫁给他咋行嘛。”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柔婉,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但随之而来的男声却十分粗犷:“不妥?你说咋妥?人家李家的给十两银子娶喜儿!你这病,还有养她弟弟哪样不要钱!”
男人的声音咄咄逼人,“要不是你病秧子一个,喜儿咋会天不亮就上山干活,咋会摔成这样,不都是为了你?你还在这充好人,老子看见你就来气!”声音越来越近,紧随着巴掌声也跟着响起,“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个没用的臭婆娘!让你充好人!”
紧接着,一声娃娃嘹亮的哭声也乍然响起……
瞬间哭闹声、打人声、唾骂声、哀嚎声混杂成了一片。
在这样乱泱泱的气氛中,床上躺着的冯玉娆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坐起身。许是躺了太久,她极其僵硬的向一侧歪动了动脑袋,好似这样大脑的记忆就会慢慢复苏。
她又极其僵硬的低头去看自己,尝试着缓慢抬起双手,然后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缓慢、到灵活,冯玉娆眼神一点点显出震惊。
她记得她在地质探险的过程中,一脚踩空从百米悬崖上掉了下去……竟然只是皮外伤,这简直就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