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姝并未戴斗笠,素裳娘子见到她时微微错愕,随即浅浅颔首,虞青姝亦回之。
江秋雁并不知这其中意味,只一个劲儿的与素裳娘子说起衣裳,“素裳娘子,这些这些还有那边的绸缎我都要了,都是给我旁边的姐姐准备的,账就记在世子哥哥的头上哦!”
素裳娘子浅浅笑道:“知道了秋雁小姐。”随即她引导着虞青姝,“姑娘还请随我入房。”
房内素裳娘子一边测量一边夸赞道:“姑娘是我见过身材最好的女子了,这套衣裳也与你十分相称。”
虞青姝淡淡一笑,“还是你的手艺好。”
测量并不需要耽误多少时间,素裳娘子很快便将尺寸记录下来,“姑娘放心,半个月后我便将成衣送去安定王府。”
“我不急,慢慢来便好。”
“姑娘对我有恩,又与世子交好,我自然不能怠慢。”素裳娘子挑明道来。
虞青姝却道:“我哪里对你有恩?是师傅治好了你的病。”
江秋雁摇摇头,当年之事她到如今都记忆犹新,“若不是姑娘求妙神医医治我,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虞青姝仿佛又看到了回春谷外那个跪在雨夜里的女子。
师傅治病从不问姓甚名谁,只问了她想变瘦的原因,而女子的回答竟是为了一个男人,师傅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那万两银钱他看都未看一眼。
夜半三更,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虞青姝仍能看见那女子的单薄身影。
虞青姝问:“师傅,你觉得她的情郎是真心爱她的吗?”
师傅看着窗外的夜雨,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虞青姝冷笑一声,“不爱。”
师傅又问:“那你觉得我该不该救她?”
虞青姝回道:“师傅,救人没有该不该,只有能不能。”
师傅恍然片刻,道:“可我只能治她的病,医不了她的心。”
虞青姝并不认为这是难题,大夫也不是全能的,她回道:“她沉迷情爱,要么自救,要么沉沦毁灭。”
“最怕的就是有人清醒的沉沦。”叹气声消失在沉闷的雨声之中。
当时虞青姝觉得这并非是什么难事,“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仍然要走上那条道路,那也是她的命,她自己选的。”
师傅终究是不忍心,既医治好了她的病,又在分别前点拨她,只希望她别越陷越深。
虞青姝见到素裳娘子如今模样,心中颇有几分欣慰,“还是你救了你自己。”
素裳娘子摇摇头,眼泪簌簌而下,“我并未杀他,他是自食其果而死的。”
她本是布铺人家的女子,父亲早逝,母亲在镇上做些小本买卖,与进京赶考的李郎相识相知相爱,李郎连考两次均未考中,索性便入赘她家,成了上门女婿,平日里就做些跑腿的活儿,给人家送送布匹,有时也会去青楼给那里的女子送衣裳,一来二去,邪心便起。
而素裳娘子恰逢母亲病危,店里的重担全都落在她身上,不过半年时间,她便胖了许多,她即便再迟钝也发现了心上人的异常,往后的日子多是争吵,终究回不到以前。
那男子见到身材恢复如初的素裳娘子并未有改变,依旧留恋青楼,素裳娘子心灰意冷,后来母亲终究没扛过那个冬天,临终前的唯一要求便是希望他们能和离,素裳娘子也终于清醒,和离后不到半年,那男子就因为染上花柳病而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