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接连下了三日,地上堆起厚厚的一层积雪。北风裹着雪粒北风裹着雪粒呼啸而过,吹在脸上,又木又疼。
正值黄昏,大荒城最东边的郊外,一处破旧宅院前院门紧闭,院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迭起。
“你放开我,我要阿姐!”
“阿姐……阿姐你快醒醒。”
两个小孩瑟缩着身子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围着一名少女,充满冻疮的小手不停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小脸冻得通红,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少女面色灰白,静静地躺在雪地上,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融化的雪霜,毫无生气。
“嚎什么丧啊!再嚎老娘就撕了你们的嘴。”
王婆子穿着一身红梅袄子,在这雪天格外刺眼。吊梢三角眼里闪着精光,见少女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心中怒火更盛,“你装死也没用,今天这俩小的必须卖掉抵债!”
说罢抬脚便踩在少女手上,鞋底还狠狠碾着她手背。
“横竖你不还没嫁出去吗?谁知道李戈年那厮到底给不给彩礼钱!倘若他中途变卦,我又能向谁去说理?”
一旁的郁斓年见此情形,眼里布满戾气,如狼崽般猛地咬住王婆子的手,喉咙呜咽,“不许你打我阿姐。”
“哎呦,你这个小龟孙。”
王婆子疼得发晕,连连后退几步,右手蒲扇般,噼里啪啦地落在郁斓年的身上。
谁也没有留意到,地上的少女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怎么这般吵闹?
郁斓冬艰难地睁开双眼,刺骨的寒冷瞬间侵袭全身。身体麻木僵硬,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无法动弹分毫。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她僵硬的抬手摸了摸,触碰到的是一个鼓起的大包,那里还残留着磕石块时的疼痛。
她竟然穿越了!来到了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十六岁少女身上。
郁斓冬接收完记忆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
记忆中,原主本居住在洛阳。新皇继位,按理应当大赦天下,然而,他们郁家——也就是当朝宰相,第一个被新皇开刀,抄家流放,以儆效尤,彰显皇威。
郁家被发配至大荒城,这地方偏僻荒凉。更惨的是,原主的父亲在流放途中为了保护妻儿,凡事皆亲力亲为,最终身体不堪重负累垮了。待到达大荒城后,他便彻底倒下。
正值冬月,天寒地冻,家中处境艰难异常,饥寒交迫下,原主的父亲缠绵病榻多日后,最终一命呜呼。
郁母承受不住丈夫死讯的打击,急火攻心,紧跟着病倒在床。
家中一贫如洗,原主只能带着弟弟妹妹四处借钱,为父下葬,替母看病。
郁斓冬心中感慨万千,好一个惨死的爹、生病的娘、年幼的弟妹以及破碎的家。
眼前这个张罗着要卖孩子的女人,正是原主借钱的债主——王婆子。
此人本是个媒婆,因看中了原主的样貌,对原主总是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
原主原本还以为她是个热心肠之人,便为了借钱应下了她提的媒事,没曾想她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今日,她前来想要将郁斓岁和郁斓年那对龙凤胎绑去卖掉,以换取银子抵债。
原主不肯,在与对方拉扯之间,被王婆子一把推开,磕到了地面石块上,就此没了气息。
然后,郁斓冬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借尸还魂了。
郁斓冬沉浸在回忆之中时,王婆子已拿着麻绳将郁斓岁绑了起来。嘴里念叨着:“我当初也是一时好心才借钱给你姐,可你姐一直拖着不还钱。我这也是想过个好年,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把你们发配到至此之人。”
郁斓冬翻身想起来,可刚离地不到三寸,又无力躺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