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沈玲终于打完了电话,款款走到路遥卧室敲了门,“囡囡,吃饭了。”
饭桌上除了偶尔动筷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沈玲突然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问:“快要开学了好,这学期是不是就要申请博士了?”
路遥没说话。
沈玲抿唇笑着:“我们家囡囡从小就聪明,刚和你张姨打电话直夸你呢,等囡囡读了博,她们更要羡慕啦。”
路遥抬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如沈玲一般轻声问:“如果我不打算读博呢?”
空气死一般寂静,呼吸一清二楚。
哐!
前刻被精致摆盘的菜七零八落散落一地,沈玲目光平静得渗人,微微笑道:“别和妈妈开玩笑了,囡囡。”
她的手腕被盘碟碎片划伤,血沁透布料染红的旗袍。
路遥眼睫微颤,抬眼,和她无声对视,半晌,终于别开了眼:“没什么,我去拿绷带。”
沈玲一动不动,任由血渗透布料,嘴角却骤然松懈,扬着眉梢笑起来直拍胸口,“你要吓死妈妈了,妈妈没事的呀,快吃饭吧。”
她看了眼地上一片狼藉,“好端端的饭菜怎么就洒了,真是的。”
路遥没说话,转身去药箱里面拿医用绷带和止血药。
给沈玲包扎好后他回了房间,不大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净利落,四面墙壁却斑驳。
有杯子砸在上面留下的水渍,有书本棱角磕在上面的痕迹。
是十五岁时的路遥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记得高中时候被撕碎的满地漫画,也记得沈玲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囡囡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们只要努力学习,将来他们都会被我们甩在身后的,不要理他们就好了,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视频提示从手机中弹出来。
回忆被打断,路遥看着手机,直到快要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终于接听了视频。
屏幕中一只黑色小猫占据了屏幕,还有抱着他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纪存礼的声音从视频中传来,“礼礼说他想你了。”
他随意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处挽上一段,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藏在黑色小猫身后的脸露出来时眉眼含笑。
目光对在一起,路遥静静看着镜头中的男人,莫名眼热。
他闷声说:“我也是。”
纪存礼顿了顿,把礼礼抱在怀中,轻轻抬起他的爪子,向路遥招手:“hi。”
礼礼似乎不满意被摆弄,在屏幕中作势张牙舞爪,看得路遥直发笑,“逆子。”
纪存礼笑了下,说:“是质子,猫质,威胁你每天和我视频。”
和纪存礼说了几句,路遥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几句话的功夫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看向镜头中正在逗弄礼礼的长发男人,眉眼温润,唇角微扬。
肩宽窄腰,长发眼镜。
他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