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毕后答道:“帝座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性子太冷,不大好相与。”
“不过这只是徒儿一己之见,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是断然不敢对帝座有什么肖想的。”
蔺沧听出了孟元的委婉之意,也晓得她确然对玄冥毫无男女上的意思,这实在有些稀奇。
玄阴宫现在的宫女比从前少了一半,为的就是防着玄冥初登位时的事情。
那会儿玄阴宫里有人借着侍奉的机会想要攀个高枝,即便是捞不到帝后的宝座,做一个妃子也是好的。
头一次生了这般的事,玄冥便将玄阴宫上下的人都肃清一番,如今留下的都是正儿八经一挑再挑的。
他在风月场里混得极熟练,自然能晓得那些女子的心思。这其中有一些人或是攀龙附凤,而一些人则是心生爱慕。玄冥自小到大不缺人喜欢,更别说是天天能同他相处之人。
那毕昭郡主便是个例子,好几万岁了还拖着不定婚,眼巴巴地望着玄阴宫,指望玄冥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他那无情性子。
且不说这个,这孟元难道不是那花神转世?
这花神与叶神,难道不是初见了面就对得上眼的吗?
蔺沧将扇子抵在下巴上沉思道:“我从前以为凡是个女子,都会对玄冥这人青眼有加。没想到你小小一朵彼岸花,却对他视若无物,真是奇哉、奇哉。”
他远目着回忆道:“他初即位时可谓是壮观,为着他巴巴赶到冥界的人数不胜数,不过大多数还未到罗酆山的地界就被扫地出门了。”
“此后他便昭告天下,说自己断了七情六欲,好躲一躲这些无穷无尽的桃花。”
“如今这毕昭郡主算是近水楼台,只不过这月始终得不到。她秉着前来请教的名头来一趟玄阴宫留几日,如此一来一去的,也坚守了许多年。”
“只可叹玄冥是个石头啊,若被痴缠的是旁人,怕是早已经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了。”
孟元惊奇道:“那帝座便这样坐视不理吗?”
蔺沧轻笑:“其实玄冥想要解决这种事不必费吹灰之力,只不过要给那些大族留些面子,到底是个郡主。”
她似懂非懂地咀嚼着蔺沧的话,觉得男女之间的事儿还是太过弯来绕去,费人深思。
想了一会儿觉得费力,索性便不想了。
她跟着蔺沧的步子走着,忽有一阵极凌冽严寒的水汽扑面而来,将她的脸打得尽湿。
想是那瀑布近了。孟元猛地抬头,见蔺沧展了折扇挡在面前,毫发无损。
他这才反应过来,略有歉意地朝孟元笑了一笑:“为师忘记提醒你了,不好意思。”
她摆了摆手,心道自己想错了。如今看来,这位二殿下同玄冥真真是两种人,一个闲散肆意,一个冷漠疏离。
还是这样好些,她满意地松了口气。
二人又走了几步后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一处悬崖,右侧一川极为猛烈迅疾的瀑布自天而下,恍若张牙舞爪腾飞于天的银龙。瀑布击落在崖下的一片平坦的石上,发出辽阔震撼的巨响,而后又沿山川飞流向下。
她的心因那澎湃的击水之声震动起来,仰着头想要追寻瀑布的源头,却只见来处与天齐平,不知其高几何。
这儿水声太响,她几近是扯着嗓子大声喊:“我现在才知道罗酆山还有这处景色!为什么在玄阴宫一点儿也听不到呢?”
蔺沧又是哈哈大笑:“它并非自然山水,传出的声响若是听久了,恐要损伤耳力。故而玄阴宫布下过阵法,你自然听不见。”
他语罢,竟将身子探出悬崖望了一望,吓得孟元腿差点一软。
他见孟元这幅胆小样子,笑了几声:“下面是孤月潭,乃全冥界灵力最为强盛之处。据说在这儿炼上一月,便可抵外界修行一万年的功劳。”
一月抵一万年?
孟元眨了眨眼:“那我不是在这儿修行五个月便够了吗?”
蔺沧愕然地看了看孟元,随即将折扇敲上她的脑袋,疼的孟元哎呦了一声。
他现在算是知道玄冥的意思了,这小彼岸花竟是真的学识不通,前两万年里看来的确没读什么书。怎么就在最该读书的年纪去孟婆那里做杂事了?但毕竟不是她的错,日后教导着便是。
他于是耐着性子道:“像你这样的人掉下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冻得四肢皆僵,最后元神溃散。”
“孤月潭灵力强盛,阴寒之气也是更甚一筹。不过,有你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先前玄冥未即位的时候,罗酆山还不是个禁地,不少人慕名来此,就从这儿跳进孤月潭。最后修为未涨,先把命给断送了。”
她揉着额头,听到这话时心中不由地腾升起一股寒气,连带着身子都冷了起来:“那下面岂不是葬了许多人的尸身了?”
蔺沧摇了摇头:“元神都散了,哪儿还留着人呢。孤月潭如今还是碧水一方,清透见底。”
他说罢,噙着一丝笑将孟元上上下下看了一看,最后失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玄冥让我多多指点你的仙法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