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陆,”司予声音有些沙哑,“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是怎么死的?如果那天,我没有把照片贴在剑上,是不是他可能就不会死?”“你做得很好,”戚陆的大拇指在司予脸色轻按了按,“你长大了,又勇敢又坚强,你已经做得很好。”“我知道,”司予笑了笑,他眼眶泛着薄红,但神情异常平静,“我知道的。”“嗯,”戚陆把脸贴近司予,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好厉害。”“但是我就是……”司予喉头一哽,他闭了闭眼,“好遗憾……”戚陆用力把司予紧紧抱住:“没事的,没事的。”“我好遗憾啊,”司予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都不知道他一直坚持在做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在外面都在干嘛,都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有……没有好好了解他。”“他是个好人,”戚陆的声音坚定有力,“一个……很好的人。”司予笑了一声,把脸埋在戚陆肩窝蹭了蹭,抬起头时感觉睫毛有些湿意。他紧紧回抱着戚陆,说:“嗯,你说是就一定是。”戚陆偏头亲了亲司予的后脑。“那把剑,”沉默片刻后,戚陆突然开口,“是驱妖一族的剑。”司予身体一僵,震惊地抬起头,喃喃问:“驱妖?”“不会认错。”戚陆说,“一百年前,我的父母,就是死在这把桃木剑下。”司予有些恍惚,戚陆的脸离他很近,但声音却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想要杀死纯血血族,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驱妖师的桃木剑刺进我们的心脏。”墙上挂着一面时钟,秒针嘀嗒嘀嗒走动,油灯即将燃尽,微弱火苗映在司予幽沉的眼中。一把驱妖师的桃木剑把琐碎的线索全部串在了一起,但更大的谜团随之出现。桃木剑为什么会在司正手中?同时资助了阮阮和他的f先生到底是谁?阮阮手中的那把木剑究竟是不是他的那一把?戚陆父母的死……和司家长辈会不会有关系?油灯彻底燃尽,屋子里霎时陷入一片黑暗。突如其来的漆黑之中,司予额角狠狠一跳,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倏然出现。他惊喘了一口气,抬手环住戚陆的脖颈,手指止不住地打颤。“戚陆,他们的目标,”司予的脸毫无血色,“是你。”伐木司予半跪在地,双手紧紧搂着戚陆。“我会保护你的。”他用发颤的声音轻轻说。戚陆的手一僵。在他两百多年的漫长生命中,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这种话。血族力量强大,他更是东方大陆上迄今仅剩的纯血血族,庇护妖族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这两个字刻在他骨髓静脉中,退居古塘的这一百多年,他一刻也不敢忘记。每晚他闭上眼,眼前就出现母亲死前被血液浸透的衣袍和羽翼,攥着他的手说——戚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如果你办不到,就不配做血族的后人。“什么驱妖人什么血族,”司予说,“我听不懂,但我会保护你的。”戚陆悬在空气中的手终于按在了司予后脑,顺着他的背脊轻轻抚摸。怀里这个人类脆弱的不堪一击,呼吸起伏、心跳紊乱、身体柔软,这里任何一个妖怪都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他。但他怎么敢?竟然敢大放厥词说要保护自己?戚陆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分裂成了两半,一半从他的身体中抽离出来,悬在半空中冷眼看他,冷冰冰地质问他怎么能被人类的花言巧语蛊惑。但另一半却如同瘾君子一般,沉迷在这个柔软脆弱的生命中。“我不能再遗憾一次,戚先生。”隔着一层衣料,戚陆感受到司予的心跳在他掌心下逐渐平稳。他情难自已地屏住呼吸,目光落在司予瘦削的背脊,白色睡衣下肩胛骨呈现出微微突起的形状,像是两瓣翅膀。分裂的意识重新聚拢,戚陆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的人类,单薄的肌肤血肉下,是挺拔坚定、倔强不折的骨骼。“除了你,”他捏了捏司予的肩膀,“没人动得了我。”司予深吸一口气,脑中灵光乍现:“把剑烧了,对,把剑烧了!”戚陆安抚地拍打着他的背,轻声哄他:“冷静……”“对!我有办法了!”司予猛地抬起头,“把剑烧了不就好了吗?”“烧不掉的。”戚陆非常沉静。司予浑身一颤,僵硬地问:“为什么?”“别怕,”戚陆捧着戚陆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嗓音坚定有力,“有你在,我们不会输的。”司予在他的声音中渐渐平复下来,执拗地说:“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把它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