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愿?”
总觉着月光即凉也亮,铺了满心满眼,这个人在眼前时,比在梦中清晰得多。
山路郑夕方熟,不看脚下也走得飞快,身边的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像是这些年就一直伴随着,从未离开过,而走完来时路,亦会去向将来一样。所以在一脚踏入无解之阵时,郑夕方想也没想就一袖子把叶之庭扯了进去。
所谓鬼影丛生,四路皆封。倒也没那么吓人。
只是漆黑一片,光秃秃的树枝像倒挂的人影。细看却又没有。要说怖人,叶之庭倒不至于被吓着。被郑夕方带着走,越近阵中薄雾越浓,夜色漆黑得像化不开的墨,脚下湿土带着些下陷。只是静,如死一般的静。呼吸声几不可闻,若不是被郑夕方引着走,这阵中可要找上好些时间。叶之庭低声问:“四路皆封,大人如何破阵。”寂寂夜黑中看不清她,却也把目光平视出去,郑夕方低声笑起来:“桃开阵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解之阵,九九归一,无去处便是归零。这破阵之法,便交予将军了。”
在阵中站定,耳边寂静,眼前漆黑。四方无可破,原地便是出路。却不知需等上多久。两人大约是面对面站着的,看不清彼此。站在这寂静诡阵里,贴得极近。
像第一次见面时,他垂下头。
风雪飘茫,一方暖屋。他说,或是神算大人,拿不准的是自己意欲如何。
像第二次见面时,他又等着。
春来归时,院中无生。他说,无妨,大人请便。
像每一次,梦中,画中。
无解之阵,并无前路。他说,大人可愿?
——你对这个人,可有一丁点儿的喜欢?
——夕方,困宕都是自己下的圈套。
——你要走出来。
师父啊师父,这是你给我下的圈套。
白光从天而降落在身边,即将破阵之时,叶之庭低下头去,轻轻吻住了她。
叶之庭心里默默数着心跳,数了十七下。
叶之庭想,也许这么多年,他都在等人与他,分那一杯酒。
两人一路无话,不多时也到屋前。刚刚走进屋内,便听见淅沥雨声打在房檐上,雨声潺潺,顺着山经海络。叶之庭想问可要关窗,却见几处窗户都关得紧,郑夕方头也不抬地正在开那一箱子书,才回过味来。有些好笑,神算大人宁愿掐着时辰赶在落雨前回来,都不愿带把伞。
目光落在郑夕方身上,她却也刚好抬起头来,目光对上,她笑着问:“这几本找不着后续了?”
叶之庭又把目光转开去,清了清嗓子回答:“尚未写完,作者就去了。”
郑夕方哦了一声,不在意似地接话道:“待我有空算算他们怎么死的。”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