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依然清冷,却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抖。李忘生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没有再劝,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掌门一行人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希音抬起头来,有些木然地看向山道之上。
她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站着,缓缓沉去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斜斜地投在这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地上——在纯阳宫生活了十七年,希音第一次觉得,这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实在是太冷,太冷了……
……
洛风的死似乎并没有给纯阳宫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就连希音似乎也仍是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神色淡淡,按时认真地做着早课晚课、其余时间便全都用来练剑和打坐,并不见半分悲色,只除了……每日晚课过后,她并不回房,反而是推开了洛风的房门,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她的师父,是纯阳子吕洞宾的大弟子,也是祁进口中欺师灭祖的那人——静虚子谢云流。
当初因为一场误会,谢云流打了吕祖一掌后便叛下山去,几十年来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一个月前——传闻他出现在了寇岛的宫中神武遗迹。掌门师叔欲解开这场误会,便同几位师叔、师兄们一起前往寇岛,却没有想到……结局竟会是这样。
希音没有点灯,就这么摸索着走到洛风的床边,靠着床坐在了地上,抱着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她是洛风师兄在山道之上捡来的——师兄说,那时候她才刚出生不久,被人裹在襁褓里放在山道边,恐怕是附近的穷苦人家生了女儿却无力抚养,便只能忍痛将她弃在华山之上,期望还能有一线生机。洛风不忍,便将她带回了纯阳,代师收徒——她就这么成了纯阳门下的静虚弟子。
欺师灭祖向来都是大忌,自谢云流叛下山去,静虚一脉的日子,却是一日日艰难了起来——同门的疏远排挤、刻意为难,几乎都已成为了常态。若是没有洛风……
若是没有洛风小心仔细地照顾她一点一点长大,若是没有洛风每日耐心地教她修道习剑,若是没有洛风在每一次她受到为难和排挤的时候温柔地护着她……她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静虚子谢云流走了,身为静虚首徒的洛风就这么扛起了静虚一脉。
他是她的师兄、她的师父,甚至是她的父亲。
可是现在,大师兄也不在了。
希音抱紧双膝,蜷起了身子,不知为什么觉得胸口有些闷——人,总是要死的。即便道家修道为求长生,然而这千百年来修道之人何其之多,最终能得长生大道的又有几人?如今修道,却是为了摆脱诸般束缚,无凭而逍遥,至于长生与否,反而倒是不重要的了。
既然总是要死的,所有人最后都不过是一堆白骨,那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然而到了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她却觉得……胸口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又好像被谁揪住了一般疼得厉害。
师兄曾说她天资颖悟又少有执妄,最是适合修道,然而现在——
希音抿了抿唇,盘膝坐好,双手握固放于双膝之上,闭上眼睛,沉下心来,开始轻声诵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这经文她极为熟悉,每日早晚课时都要诵念,最是能令人静心凝神。
《清静经》极短,统共也不过三四百字,希音很快诵念了一遍,而后并不停下,继续诵念第二遍、第三遍……
希音的神色已然再一次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淡漠,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似乎是正一点一点慢慢地沉入“清净”之中,却不见原本一片漆黑的屋内不知为何忽地亮起一团光芒来——这光芒起初还不过是黄豆大小,却是一点一点不断变大,很快就成了一人大小,而后飞快地将静心诵经的少女整个裹了进入,下一刻光芒便是乍然熄灭。
屋子里又恢复了原先的漆黑,然而原本床边的少女却是就在这么一瞬间没了踪影。
……
大宋年间,沧州。
这是城里最好的地段了,住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每一座宅子都是富丽堂皇、守卫森严。然而此时此刻,其中一户门前却是挂着白绸和白色的灯笼,门口站着的人皆是披麻戴孝一身素服,一片愁云惨淡——却唯独有一人,一身粗布衣衫、略有些不修边幅,手里拿着个葫芦不停仰头喝酒,却并不显出半分颓唐来。
那人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对面的人说话,一口气直喝了大半葫芦的酒,这才停了下来,随手抹了抹嘴和下巴:
“你说——昨天夜里三更时在门口见过一个蓝白道袍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要写的是一个高(迟)贵(钝)冷(蠢)艳(萌)的咩萝╭(╯3╰)╮
祁进误杀洛风这一段是宫中神武遗迹的剧情,静虚一脉受到排挤是纯阳的门派任务。
因为温瑞安小说的时间线非常混乱,而且四大名捕的时间跨度非常大,足有十几年(这还是没有把《少年四大名捕》系列算在内),所以我写同人的时候可能会调整一下案子的时间间隔和一些矛盾的时间点——不过剧情什么的都是浮云啦,你们懂我的,没看过原著也完全没有理解障碍啦!
ps:咳咳……开新文了,又要暂时隔日更几天,一是要给鹤归那篇校对准备出定制,还有就是让我喘口气缓一缓——暂时的隔日更是为了将来长长久久的日更嘛对不对!不准抛弃我口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