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听得更加疑惑:“听起来你反复失忆,但又怎么会记得言心能帮到你?”
阿九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一边翻看着一边道:“我都记在册子里,里面写得最多的,除了相信季言心,就是一定要来这九天塔。”阿九这么说的时候仿佛已经记不清为何要来此处,她翻了半晌后停下,合起小册子,再道,“九天塔里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亡魂。”
此言一出,众人瞠目结舌,这已验证了三生石的躁动,九天塔里不仅有亡魂,还有颜荼生死簿上的亡魂。
一时间,季言心和王朝说不上来,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季言心平静地问:“你可有见过你那些亡魂?他们在何处?”
阿九点头:“我去寻过他们很多次,随我来。”
王朝是个话多的,他追上阿九,一边殷勤地笑着,一边问:“阿九妹妹,你给我们的符咒有何妙用?”
阿九道:“九天塔里守卫森严,只要拿着这符咒,就能躲过巡查与机关,还能有捷径到达亡魂所在之处。”
王朝拍了个马屁:“妹妹好厉害,快给我瞧瞧是如何做的?”
阿九道:“公子过奖了,只不过我擅于此道罢了。”
众人都习惯了王朝这般遇见好看女子狗腿子的模样,反倒是阿九对他有问有答,丝毫不失礼数。
阿九带着众人走到了庭皇的背后,她伸手轻触在金身上,随即显现出一个泛着柔和光晕的出口。
她拉起离得最近的王朝的手,嘱咐着:“我们都拉好,跟着我,就不会被传送到其他的地方去了。这塔玄得很,纵使是我用了符咒,偶有不慎依旧会出错。”
王朝一下子被倾国倾城的女子拉住手,没出息地鼻腔一热,流出血来。他的表情如痴如醉,自从离了生死画舫,已是太久没碰到过女子柔嫩如藕芽的手了。阿九的手虽冰凉,王朝浑身却觉如沐春风般心甜意洽。
不辞提醒梦游似的王朝:“王少爷你可还好?”
之后一行人相互拉着,走进了光晕中,这是一片纯白无瑕的境地,阿九带着众人走了片刻后,四下光芒忽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的晦暗。
不知道这是九天塔的哪一层,这一层足足有十余丈高,八面整齐如一排列着无数凸出的方格,倒像是巴掌大小的盒子。穹顶挂着一盏巨大的镂空白色宫灯。
花魄盯着那宫灯看了许久,兀自开口道:“那些形状各异、密密麻麻的,好似是人的骨头。”
一行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未被吓倒,只是倒吸一口凉气,对修道者来说,神圣可通天的九天塔里,竟倒反天罡以人骨制灯。
小狐狸机灵地纵身跃起,查看了几个泛着幽光的格子,又回到一行人面前,道:“那些格子只让我觉得阴气森然,冰凉得很。”
阿九道:“没错,格子里装着的皆是亡魂。”
此时三生石从不辞的腰间挣脱,自行在塔内飞了一圈,格子里的亡魂似乎感觉到了三生石的异动,拼命晃动格子回应着,可自格子外面生出红线,将躁动按压回去。
季言心听百里翊讲过,这是夜无炁怪诞诡谲的法器,噬魂。她在朝时,从未见过那位国师崭露过他的法器。
阿九道:“我试过很多次都无法将那些亡魂放出。”
王朝疑惑:“你若放出亡魂?怎知他们是好是坏?万一是十恶不赦之徒,死了便作恶灵,出来岂不祸害人间?”
季言心沉声道:“恶灵都去埋骨坑了,未分善恶的恶灵,要么生死魂销,要么四处游荡。”说到此处,季言心顿了顿,眼底染上一丝晦暗,“能进九天塔的,皆是修为上有造诣之人,恐怕亡魂也不例外。”
不辞翻开了生死簿,季言心凑上来看,见生死簿上好些人的名字好似活了一样闪烁起来,季言心又看看锁着格子的红线,蹙眉:“看样子不先解决了那些诡异的噬魂,没有一个亡魂可以出来。”
阿九问:“你们可有法子解决那些红线?”
季言心摇摇头:“这是国师夜无的法器噬魂,似乎能吞噬一切,很是棘手。”
忽地,阿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不远处的地面,悄声道:“攥紧符咒,莫要行动。”
话音方落,只见地面上亮起一个法阵,紧接着一只陆吾从里面现身,扑扇着羽翼察看锁着亡魂的格子。
陆吾竟口吐人言,却没有半分情绪起伏,活脱脱像个人偶:“安分点,谁不听话主人便将你们扔到埋骨坑,灰飞烟灭。”
那个声音,青离再熟悉不过,正是慕风。
当陆吾的脸面向青离的时候,她心惊肉跳,难以置信惊呼出声:“慕风!”
不辞当即捂住小狐狸的嘴,却已是来不及,慕风听见声音飞速朝青离的方向飞来。当众人以为行踪即将败露时,慕风忽地停了下来,嘴里喃喃着:“青离……青离……”
不辞依旧捂着小狐狸的嘴巴,冲她摇头,让她莫要冲动。
慕风没再靠近,在原地愣了片刻,转身朝送他来的法阵走去,嘴里喃喃着:“快走……快走……”这话,不知是慕风在同自己讲,还是说与青离听。
正当慕风走进法阵中时,另一个季言心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那人望着一行人的方向,悠悠开口:“想走?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