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好奇还是战胜了害怕,向凶神恶煞的衙役主动搭话,“大哥,刚才那位娘子是谁呀?”
大理寺中,除了宋燕时,不应该有第二个女子才是。
如果不是大中午的,姜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到山中野狐精怪了。
那衙役虽然长相凶,却十分健谈,姜浮一开了口,他便滔滔不绝起来,只是神情和语气,怎么看怎么古怪,又向往又嫌弃。
原来这女子名叫苏嫦,现在在大理寺担任仵作一职,要细说起来,可要花好长时间。因为她长得好看,又擅医术,这些衙役们,便给她取了个诨名,背地里都喊她“药里嫦娥”。
她长得美,身世也大有来头。苏是大陈十几年前灭掉的燕国皇姓,苏嫦就是大名鼎鼎祸国妖妃赵施施的女儿。
姜浮听到这,心里暗道,怪不得她长得这般模样,原来有个大美人儿母亲。
赵施施艳名远播,就算是三岁孩童,也知道她一人之力,祸乱君心,使燕亡国。
若是未灭国,苏嫦应该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现在居然在大理寺中当一个小小仵作。别国如何姜浮不知道,在陈国,仵作是贱役,因为和尸体打交道,大家都觉得不吉利,一般没人愿意主动担任。
可这么一个机会,还是因为宋燕时可怜她一个孀居女人,破例让她入大理寺的。
燕国国破之后,为了安抚燕国旧民,陈对燕国皇室并未赶尽杀绝,除了城破自刎的妖妃赵施施,燕国皇室无一人伤亡,都被安顿在玉京城。
苏嫦来到大陈之后,安生过了几年日子,长到成人。幸好陈国皇帝虽杀伐果决,百姓惧怕多过感恩,但不是个色鬼,她才能以亡国公主之身份,无事长大,到了出嫁的年纪,还嫁了一个不错的郎君。
只可惜好景不长,那郎君福薄,难消受美人恩,只过了几年,就撒手去了。
苏嫦的婆家把怒气全撒到了她头上,认为她晦气,把她赶了出来。
老燕皇早死了,剩下的燕国皇室人人自危,日子过得紧巴巴,比得上之前挥霍无度,自己日子都过不下去,自然不想要这个拖油瓶,把苏嫦也赶了出来。
是宋少卿心善,让她进了大理寺谋生。否则一个柔柔弱弱的娘子,又长得这般美丽,在外面不知道要遭遇什么。
最后,衙役大哥用感叹的语气结尾,“菟丝子罢了。”
姜浮没说话,内心不是很赞同。苏嫦看着娇弱,但能当仵作,敢对尸体动手,已经不是一般人了。
她上次看到新鲜死去的屠夫还害怕得要命呢,苏嫦却能面不改色,怎么会是菟丝子呢?
刚从东宫处理完事情赶来的谢闻,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堂内百无聊赖的姜浮,她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清澈又明亮,大理寺的椅子对她来说过于高,正方便脚晃悠着。
谢闻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衙役先行礼,姜浮也看见了,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也行了个礼,“殿下。”
谢闻道:“不必如此多礼。”
他身后跟着的应逐星道:“嗳?阿浮你怎么在这里?”
姜浮交代清楚原委,应逐星点头道,“那牢狱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去就不去呗。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姜浮道:“也没多久。”只不过两刻钟,但她一个人在此无聊,觉得时间漫长。
应逐星道:“正好,劳烦这位差大哥带我去一趟牢。”
那衙役忙不迭答应,一个四品的副率如此客气,他觉得有面子极了。
应逐星又道:“殿下就别去了,里面血腥味重,不好闻。正好阿浮一个人也无聊,殿下不如留在这里和她说说话。”
说罢,也不管谢闻如何作答,风风火火跟了衙役就走,偌大的偏厅里顿时只剩下了谢闻和姜浮两人。
姜浮暗道,她一个人的确无聊,可她和谢闻也没得聊啊。
偷偷瞥了一眼太子殿下,他坐在哪里都是这么矜持高贵,背永远是直的,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躲闪。
她莫名觉得这个姿态有点眼熟……
她开口道:“殿下喝茶吗?”
谢闻一颔首,姜浮腹诽,嘴巴长了干什么用的,不说话用来喘气吗?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姜浮自觉拎了桌面上的小茶壶,去给他添茶倒水。唉,真的好烦,凭什么他在这里坐着不动,连句话都不说,自己却要上赶着去伺候他?
与此同时,谢闻怕自己表现太过明显,自从知道他并非单相思,而是两情相悦后,每次见到姜浮后,胸膛里仿佛装了只活泼的兔子,跳得分外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