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救护车的警报响彻天际,划破原本平静的夜空,我坐在车里看着手表,原本盘算着去吃馋了好久的那家排骨馅的包子,现只祈祷今天咸鱼不加班。对面小林拿着啃了半拉的苹果一脸惆怅。除了郑主任和一个住院医留守,剩下的医生都跟车出了,外面天刚擦亮,现场是在高速上,因为还没有到节假日,高速的车流量不大,但是连环撞击的车辆损坏程度却能从诸多印记中看出个大概。警戒线前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警车警示灯闪着耀眼的光芒,在蒙蒙亮空间中白色的烟雾里显得有些诡谲。远处依稀有一纤瘦身影在白烟中影影绰绰,空气中汽油味儿和烟雾顺着空调钻了进来。现场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凝重,前方隐约可以看见好几辆车都头尾相接,警车的灯光照亮了整条道路,肉眼可见现场拖行的车辙,以及撞得不成样子的头车。被撞的是一辆警车,被怼到了隧道口,前脸已经面目全非。撞车的车胎已经完全瘪了,旁边躺着不知死活的人,血流了很大一片,手上还戴着手铐不远处有一把手枪,旁边站着好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我揉了揉眼睛,发现没看错,确实是军人,并且周围警戒的还有特警,我们下了车,气氛异常凝重。那抹纤瘦的身影走过来,引着我们朝头车走去,步履有些急促,她一边催促一边疾步朝那边赶。地上躺着的人浑身都是血,手上还带着手铐,我喊了他几嗓子没有什么回应,扒开眼睛看了看,又瞅了瞅地上的血目测应该是失血过多。那引我们来的女警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装死,便催着我们去别的地方救人。消防救援切开头车车门,抬出来了个浑身是血的人,看样子已经休克了。也是,车都撞这样,人能好哪去。那名女警冲了过来给我撞个跟头,我被迫四脚朝地,给这隧道磕了个响头。来不及想别的就赶紧起身,生死攸关倒也能理解。其他车的损坏程度远不及这辆车,所以其他受伤的人或站在一旁,或蹲在地上抱头,也有几个在担架上哭爹喊娘。还能哭爹喊娘,证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最后抬出来的人是驾驶员,一条腿呈现反向扭曲,血沁满了整个衣裳,满脸血肉模糊,那名女警在旁边焦急的喊着医生。小林紧紧拉住我的胳膊,透过大褂我能清晰感受到她在发抖,我背着急救包冲向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脉搏跳动微弱,胸腔有杂音,腹部肿胀,瞳孔没有涣散。老郑从后钻过来,点点头说了一句,还行有救,二话不说安排抬上了救护车。那名女警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救活他,老郑没时间回,上了车扬长而去。我则跟着那个带手铐的人上了车,女警拉住我说,这个是毒贩一定要小心。我点点头算对她叮嘱的感谢,小林听到后更加紧张,连忙拉住我的袖子。其他伤势不重的都让警车带去了医院,临上车时,女警看了看远处,问了我一句要不要见见她二哥,我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这是要给我介绍对象?车上,在检查伤口时发现他的胳膊上有多个针眼,并且呈现青紫色,可以看出这个人有多次注射的习惯,恍然间我把小林拉开,检查她的身上和外边裸露的皮肤是否存在伤口。随后给了陪同警察身上统一做了消毒。“赵医生,怎么了。”小林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他吸毒。”我检查完后,便用酒精冲洗她的皮肤,顺便也给自己喷了一波。但手掌和膝盖处传来了细微的刺痛,仔细一瞧应该是当时跪在地上不小心蹭破了皮,上面沾了血迹,无法确定是不是毒贩的。“你这……”小林惊呼出声,我沉默了一瞬,拨通了老姜的电话。“郑主任,我这有疑似吸毒人员,无法确定他是否感染艾滋。”我电话打到了老郑那里,“我被撞了一下,手和膝盖都破了,沾了血迹,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你这个女娃,咋个不小心,处理了么。”老郑情绪有些激动。“把血挤出去后消毒了。”我的声音有自己没想到的颤抖,小时候自己总不小心弄破皮,每次都是师娘给我消毒上药,还叮嘱我别沾染液体免得感染。老郑在电话那边长时间沉默,而这边的人突然开始抽搐,口吐鲜血,我连忙开外放,去处理伤员情况,测了一下体温,有些偏高。我先处理止血,挂上心电图,清理伤口时发现他的皮肤上有或大或小的丘疹,整体呈现暗紫色,皮肤其他位置有结痂的痕迹。“这是?”“怎么了?”老郑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我将情况说给他听,他沉默了一瞬,没再细讲,只是叮嘱我回来先打一针阻断跟这台手术。路上时间有点长,车上没人说话,我手有些发抖,下意识的握住发冷的指尖。“赵医生。”小林唤了我一声,我回了回神转头看向她,她的眼睛有些发红。“怎么了?”我吐出的声音略带着点颤抖。“你看到你太奶了没?”小林轻轻拉着我的手,满眼心疼,我瞬间眼泪绷不住了。“你啷个哭了,你是真看见了嗦!”“你压着我伤口了……”一旁的警察噗嗤一声笑了,原本压抑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了,我看了看那个警察又看了看小林瘪了瘪嘴说,“我一孤儿哪来的太奶。”“孤儿?那你好厉害噻!”小警察看着我,“你有想过找自己的父母么?”“我现在的生活也很好,他们也不是很想要我。”“这样啊,”小警察一脸歉意,“不找也好,自己也巴适。”急诊大楼门口挤满了车和人,车都是一色体制内的车,人也是一大堆身着制服的人。黎明之前的热闹让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小钟全副武装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看着我推着伤员下来的时候,她先顾不上别的拉着我就去清理伤口,安排做血常规,那么多管恨不得所有的传染源都做一遍。照常理我是需要打完阻断一边呆着去,但因为这个人特殊再加上人手不够,打完我就被迫上岗给他做手术,从外科角度来看手术不难,但是在进手术室之前,我被一个穿制服的人拦住。:()余烬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