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宓很想问问这个掉钱眼儿里的人,他是缺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啊。
挑衅
“一定是凌波仙,对,就是她,是她害了我儿,说什么飞升成仙,她一定是狐狸精,吸食我儿精血,这才让他一夜肉身化白骨!”
刘煜听着吴于氏絮絮叨叨,眼睛却看向一侧食盒。食盒里躺着一盘板栗烧鸭,这是他最爱的美食之一。那个人对他的喜好简直了如指掌,而自己,却根本没查到一点可用的信息。这就像在宣告:我赢了,你乖乖束手就擒等着侍寝一般。太他娘的憋屈了。
引起一个人的注意不难,但要惹得像他这样的人心心念念恨不得捏死她,那就需要本事了。无疑这个混蛋已经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下面吴于氏还在信誓旦旦,大概思索了一宿,她也只能为这个拙劣的诈死计找到这个解释了。此刻,她眼中已经没有哀戚,大概她也是装累了,内心还透出几分焦灼,仿佛是急着结案似的。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仙什么鬼!”吴邕打断自己的妻子。
刘煜将堂下一切看在眼里,道:“两位莫急,当日跟令公子一同游湖的还有两人,本王已经传唤他们过来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吴邕和吴于氏当然知道这两人的存在,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本来就是吴尚清故意安排的人证。
两人皆可证明,当晚吴尚清为了躲那个女捕头,的确去了望月湖,幸运之下,还真遇上了凌波仙。
“凌波仙月圆之夜必然出现,平日便要撞机缘。我们也没料到会真的遇上,虽然她只是从湖面滑过,却在经过我们画舫时停了一瞬,遥遥扔过来一枚珠钗,正好落在吴尚清面前,这是凌波仙选中某人的标记。我等艳羡不已,却不得不守规矩,即刻离去,留他一人。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便一无所知了。”
两名一同游湖的人证词一致,但并不能排除这两个人合谋杀害吴尚清的可能,刘煜将两人收监,两人还没闹呢,吴于氏反而先启口了,“这是凌波仙所为,豫王抓他们做什么?”
刘煜一双夹长凤眼悠悠看过来,不怒自威,吴于氏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吴邕扶了妻子一把,让她安分坐下。吴于氏哪里安奈得住,这个案子这样没完没了的查下去,她要何时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何况,真让刘煜将这两人抓了,以司隶台的威慑力,几番盘问,这两人说不定就露出什么破绽,这一切岂不是白费?
吴邕看似安抚地握着吴于氏的手,却狠狠捏了她一把,吴于氏这才回过神来。
刘煜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反而追问道:“夫人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令公子,还是说,夫人觉得令公子其实还活着,这不过是个李代桃僵之计?”
一阵冷汗爬上背脊,吴于氏竟一时语塞,不安地看着丈夫。吴邕淡定应答:“豫王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继续装!
刘煜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令郎是不是曾经右手臂中过箭?”
吴于氏猛地一震,抬头看过来的眼神终于露出几分恐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吴邕的手臂,吴邕安抚性地拍了拍,道:“这是几年前今上围猎,豫王殿下也在场,当时犬子的确被人失手射伤过,那人您还认识,正是如今京兆尹的赵东亭,不过,那都是误伤。”想用这个诈出实话,手段未免嫩了点。
原来刘煜早就知道此事,吴于氏暗自稳了稳神,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刘煜却像是没听到吴邕的话,继续说道:“不止如此,他在生前还与人打过架,对方应该力气不大,造成很多细细碎碎的伤痕,但并不严重,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吴于氏抖了几抖,急切地说道:“我儿夫妻感情甚笃,平日连吵嘴都没有过!青青五年未有所出,我儿也未曾嫌弃过她……”
感情深厚?吴尚清殒命那位却连面都不曾露一下?这说辞还真是漏洞百出。随审的从事们都有点不忍直视了。
“夫人不必急着解释,本王可没说是柳青青。”
吴于氏脸色一白,不安地看着吴邕,吴邕的脸色变了数变,这等事以司隶台的手腕,要查到并不难,他只道:“夫妻间偶尔热情一点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果然是根难啃的骨头,处处提防,当真就以为本王啃不动了吗?
“两位一定很疑惑本王为何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其实,本王只是想进一步确认那具骸骨是不是令公子而已。”
此话一出,别说吴于氏了,连吴邕都震惊不小,一股不好的预感陡然袭上心头。
刘煜冲外面挥挥手,立刻有人抬着昨日那副骸骨进来,仵作徐渭跟随左右,冲上面拱了拱手,解释道:“小的世代都是仵作,先祖留下一套验骨之法,其中之一便是醋蒸,可显尸骨旧伤新痕。”
徐渭将白布拉开,吴于氏下意识地掩了面,从缝隙看了一眼骨骸,此时这具骸骨跟刚捞上来时截然不同,红伞一照,便出现斑驳痕迹,深浅不一。
徐渭指着手臂上那个红点,道:“小的推测,这该是箭伤,虽未穿破骨头,但还是留下了痕迹。还有下面这些,应该是反复掐捏致使皮肉淤伤浸染到骨头之上……”
徐渭的话还未说完,吴夫人脸色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她陡然意识到这个他们自认为是替身的骸骨竟然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颤颤抖抖地就要扑上去,刚喊了一声“儿啊”,便昏厥过去。
刘煜看向故作淡定的侍中吴邕。这位不愧在宫中侍奉御前惯了,仿佛什么样的大风浪都搅不动他脸上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