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轶伤脑筋,贵女们同样也伤脑筋。用过饭,本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但贵女们个个都开始翻箱倒柜,将衣服首饰全都摆了出来,务必挑选最亮眼的。
个体画与群体画比的就是亮眼,个体再好看,若放在群体之中黯然失色那绝对是大忌,心高气傲的贵女谁都不想当别人的陪衬。
所以,当这些人再度出现在花园中时,宋轶直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不是说她们打扮不得益,而是争奇斗艳难免审美疲劳。就在这时,文宬郡主一身素衣,云鬓略显松散,似乎连梳洗都无,只是懒懒地往那儿一坐,瞬间变成了最独特的风景线。
气质干净、清新脱俗、容貌清丽,连宋轶都要惊叹:“实乃天人也!”
安阳郡主一下黑了脸,直道:“听闻宋先生对衣着品貌甚是挑剔,想来先生一定更清楚本郡主如何妆扮更适合这群芳图。”
此话一出,其他人齐齐看过来,心下多了几分算计,毫无意外,宋轶亲力亲为,为她们挑选了一身行头。
凤羽夫人看在眼里,这些个贵女心思可真多。画画的是宋轶,若由她挑选衣服饰品,还被其他人比下去的话,她们便有充分的理由拿宋轶问罪。
但等重新折腾出来,别说凤羽夫人了,连桂嬷嬷都眼前一亮。衣着饰品上的契合且不说,不同的头型配不同的发髻,不同的人配上不同的表情和气质,若非他们都是识得这些贵女的,差点不敢认人。
“你是怎么把她们改造成这样的?”连专横跋扈的刘珏都变成了温婉少女,啧啧,这着实有些骇人呢。
宋轶用低调而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只告诉他们,若不这样,是真的会被比下去的。”至于被谁比下去,她们自己心里有谱。
难得的是,连徐若这个最大难题,宋轶也一并解决了,虽然在众贵女之中算不得出众,但是她的憨厚可爱倒是意外地讨喜。
与此同时,青云院的群英图进展得一场顺利,连韩延平担心不配合的豫王殿下都没闹什么幺蛾子。
群体画规定时间是三日完成,虽然青云院这边多出两人,但韩延平从来不甘人后,倒是提前将画像画好了。至于芳华园那边,他也是有耳目的。
宋轶如何被刁难,画画时,那些贵女们如何不配合,站一会儿就叫累云云,宋轶毕竟是女子,有些娇气,还生生被这些冰人捧出了漱玉斋首席画师的名号,难免也有些傲气。
当天画画画到戌时,惹恼众贵女,而众贵女的傲慢无礼也惹恼了她,谁知她就丢下一句话“此画到此为止,以后不会再劳烦诸位了。”还真敢堂而皇之地拂袖而去。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十个女人,这敢得上后宫的宫斗大戏了。
这两日,芳华园那边闹腾得不可开交,安阳郡主差点提剑去砸宋轶的门,若不是桂嬷嬷当和事佬,说规定是三日,三日若宋轶拿不出画,再治她罪不迟。
韩延平看着已完成的画卷,很有想法再激一激那边。讽刺他附庸风雅,呵呵,那也得看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
是夜,酉时不到,群英图便挂上了玉湖水上回廊,少年郎们翘首以盼群芳图的出世,贵女们听得消息,几乎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宋轶住的院子。
凤羽夫人跟宋轶同个小院,看得众人杀气腾腾而来,便急忙遣人去叫桂嬷嬷。
桂嬷嬷那厢早听得动静,这边报信的小丫头刚走,那厢桂嬷嬷便已经跨入院门。
刘珏傲然挺胸,“如今群英图已经完成,身为芳华园的画师,自然不能被青云院比下去,何况青云院可是有十二人之多。红楼宴是皇上钦命,皇后娘娘督办的盛宴,万万怠慢不得,宋轶既然画不出来,就该退位让贤,并领了这渎职之罪!”
一翻大义,连桂嬷嬷都不知该如何调和了。
一画惊人
幸而不问世事的文宬郡主驾到,倒替宋轶说了几句话。
“宋先生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师承画骨先生,绝非等闲之辈。我相信,群芳图之事,她定会给诸位妹妹一个交代。”
文宬郡主这句话,就一个重心:画骨先生。
画骨先生那是谁,在场都是名门,家族之中多有兄弟,多少都有人挂在画骨先生的《惊华录》中。她们虽然身居深闺,可以不思大计,但是自己兄弟十分在意《惊华录》中风评和各种榜单,自是不好得罪太过。
一时都噤了声,凤羽夫人和桂嬷嬷都感激地看向文宬郡主,也只有她的身份拿出画骨先生的名号来压人,才有如此功效。
但显然,这个功效也只限于一般人,一直视刘婵为情敌的刘珏,不但没有忌惮,反而变本加厉,“既然是画骨先生的徒弟,就更不该输给了韩延平。否则,连画骨先生的名声也会受到牵累。”
门就在此时被打开,只见两个小厮抬着一张十尺见方的画斜着从门内出来,当群芳图完整地展现在众人眼前时,场下一片寂静,连刘珏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群芳图中的自己。
其他贵女更是下意识地捂了嘴,害怕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折损了自己的形象。
只有神经看似有些简单的徐若表达了真诚的惊艳,“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好看!”
每个人都是等身画像,几乎百分之百还原了她们本尊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画像上留下的是她们此生最美好的时刻,纯净美丽,雍容大方,高贵典雅却又不乏她们这个年纪该有的俏皮活泼。
再对比此刻她们砸上门的丑陋举动,不由得都有些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