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只小白狗时,洛银便喜欢摸他的头,那样好像能让她好过一些。洛银的目光慢慢落在了谢屿川的身上,少年修长的身子屈膝半蹲,握着她的手腕往他自己的头顶顺过发丝,他的头发很柔软,那双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也是纯澈干净的。自己人与自己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同为灵州同门的涂飞晔和唐风,借话让她难以抉择,而她养大的少年,只在乎她高不高兴。所以说到底,谢屿川与她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杀妖泄愤,不是洛银的性格,若那妖王还在世,她或能为师父师兄报仇……只是现在想来也无用。洛银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起身道:“重明探洞,我会去,是因知晓师父师兄与多名同门死于妖族之手,你们二人终归为我灵州后生,我只为师父保鸿山脸面,但此事只可拿捏我一次,成不了二回。”唐风心中又高兴,又后怕,涂飞晔也听出了洛银的弦外之音。她的意思是,重明探洞她不随灵州仙派同往,也只给墨安仙道的面子,会护灵州仙派的弟子周全,待到探洞之后,她仍不会留在灵州仙派。唐风没想逼洛银,他也逼不了洛银,无非是师父师兄身死之仇,终归是拖慢了洛银离世遁上的脚步。可洛银去,可保几十上百灵州弟子的命,那他大逆不道一回又算得了什么。洛银走了。谢屿川还站在院子里看向唐风和涂飞晔,二人的道行都远高于他,原应是不惧他的,可不知是不是方才洛银的余威犹在,在谢屿川别有深意的眼神下,他们突然软了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唐风开口问:“师叔祖还有何事要吩咐?”谢屿川朝他们二人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初次见面,不得表示表示?”唐风与涂飞晔面面相觑,直到谢屿川的下巴朝他们都荷包微微抬了抬,他们才明白过来,连忙解开荷包,将身上所有银钱都交给了他。谢屿川收了钱,在手心掂了掂,眼神中的冷意并未消融,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桌上锦盒,道:“姐姐好心为你们寻花,你们却让她为难。”他一把托起锦盒,唐风与涂飞晔脸色俱变,若谢屿川想带走不缺花,他又是他们的长辈,二人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谢屿川只是拿着锦盒往悬崖边走去,越过一排花丛,轻巧地将锦盒丢去山下,就像随手掷了一块石头。“师叔祖,不可!”唐风连忙追到崖边。谢屿川将荷包收入怀中道:“不必慌张,这盒子被丰阳仙派设了封印,木石不穿,里面的不缺花坏不了。”他一摊手,耸肩时一展笑容,漆黑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状,天真单纯的眼神因为这一笑显出了些许狡黠邪气来。谢屿川不能留太久,只风轻云淡地留下一句:“总归还在鸿山境内,慢慢找吧。”出了月洞门,他顺手一拽,打落了一藤的凌霄花。洛银离开凌华宫时没想到还遇见了重明仙派的海长老。道行低于她的,都无法探出她修为的虚实,洛银这回谨记上山门时惹下的动静,故而入鸿山之后便收敛了气势,现下便如寻常人,海长老只将她当成未来得及换上练功服的末位低等弟子。那海长老急找涂飞晔,与她擦身而过,并未纠正她没有行礼之事。海长老走后,谢屿川才带着小跑跟在了洛银身后。洛银问他:“怎么拖了这么久?”“我想立刻跟上你的,不过那两个人拉住了我。”谢屿川从怀中掏出两只荷包,乖巧地递给洛银道:“他们非要把这个东西塞给我,里面是什么?很宝贝吗?”洛银一看,这不正是唐风和涂飞晔起初想要给她的银子?“给你你就拿着吧。”洛银道。谢屿川摇头:“我不要,我给姐姐。”洛银挑眉,笑了笑:“好吧,那我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谢屿川也笑,笑容有些单纯得腼腆。“姐姐真的要去重明探洞吗?”他问。洛银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道:“去,再怎么说,首彩可得一把好剑,得来了送你。”“可我不想姐姐冒险,我不要剑。”谢屿川拉着她的手腕道:“他们说,那里有很可怕的妖。”洛银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道,万窟洞天里,算什么险境。十四洛银:不许你说想和我睡!……离开了鸿山,洛银没立刻前往幸州,而是沿着鸿山下的小路,慢慢朝灵州雪山的方向过去。涂飞晔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她虽没亲眼看见师父与师兄是如何去世的,可单是想起从来只知吃喝玩乐的小师弟肩负起了整个灵州的职责,甚至最后劳累而亡,心里终归是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