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少年顿了顿,“他是我哥。”
护士看向林原清,林原清点点头。
少年捏着手机低着头看了半响,在林原清转身要离开时,听到他问道:“还有一个大叔……怎麽样?”
林原清回身看了他一眼:“抢救回来了。”
少年的手捏紧手机,脸色更为苍白了些。他没有再说话。
林原清也重新回到急救室,查看另一位伤者的情况,虽然抢救回来了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两米长的铁管直接插进了身体里,虽未触及要害,但是还要进一步检查,于是给核磁室打了电话,準备将人转移。
这是一起工地斗欧事件,死者年仅二十岁,脾髒破裂,另一名患者大约五十来岁,转入了重症。警察半个小时后到,林原清将相关情况交代完,才算告一段落。
此时已经淩晨三点。
林原清离开急救室,回到办公室,只有李医生还在值班。见他进来,一脸疲惫,立马递上一杯刚泡好的泡面,里面还加了两根火腿。
“想着你应该是这时候下手术台,就给你把泡面泡好了。刚刚好三分钟。”
林原清拉开椅子坐下来,说了句谢谢,便埋头吃面。他头发得有三个月没理,已经稍有些长,刘海过眼,皮肤苍白得有些过份,带些病态,眼圈下面是一圈黑色。整个人看起来冷漠又疲惫。
“不顺利?”李好问。
林原清停了停,随即喝了一口汤,才拿纸巾擦了下嘴,语气平淡:“一死一伤。”
没有什麽情绪的伏动,本就冷漠的一个人。
李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由地往门外看看:“挺可怜的……年纪也不大。”
林原清没两下就把一碗面吃了,汤水也喝得干净。看看时间,还有时间睡一觉,便拢着衣服靠着椅背,準备眯下眼睛。
李好:“……”
“我说大哥,你就不能回家睡?”
“没事。眯一会儿。”
李好把他拉起来:“得了,你赶紧回家洗个澡,瞧你这一身味儿,再去睡一觉。明天没有你的班,你守在这儿干什麽。”
“这大淩晨的哪有车。”
李好掏出车钥匙:“开我车。”
看来在办公室是赖不成了。林原清闻闻身上,似乎还真有一股味道。他没有洁癖,男人嘛,髒就髒点,受得了。
但吆不过李好,只能拿了钥匙,换了衣服下楼。
淩晨三点的急诊已经没有什麽病人,林原清从急诊大门走出来,李好的车子停在前坪。结果刚走到医院门口,便看见门口站着的人。
十八九岁的少年,背了一个双肩包,这麽冷的天也只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好像是一直在等林原清,从林原清从走廊那头出现,眼睛就一直跟着他。
林原清认得他,刚才一直等在抢救室门口的。林原清走下台阶,走到前坪找李好的车。
打开车门时,便听见少年低低喊了他一声:“林医生。”
林原清转身,看着他走过来。少年不及他高,单薄的身躯似乎走到寒风里就会被吹跑。唯有那双眼睛像是鹿眼般,湿漉漉的。
“谢谢你。”
谢什麽?人都没救回来。虽是意料之中,但医生对于这种情况,也并非是多愉快的。
林原清没有什麽话可说,也不会安慰人。
“林医生,为什麽?”
“什麽?”
今年冬天太漫长了,冷冽的寒风瑟瑟,少年只穿了单薄的夹绒卫衣,脸色冻得苍白。
“明明是那个大叔找阿赞的麻烦,阿赞实在气不过……而且,阿赞都没有受伤,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少年看着他,“阿赞不是很聪明,他从小就没有亲人。就只有我。如果他死了,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