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宁接到韩璞电话的时候刚从医生那里出来,虽然还有几个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但就目前的检查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是肝癌了,中晚期。他感觉天塌了。即便在这之前他们确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真当这最坏的打算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没办法接受。李延宁没办法接受,苗春芳也没办法接受。三个人里最平静的是李罗金,还在老家的时候医生就怀疑是肝癌了,只不过没有确诊。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接受了,只是他没有告诉旁人。苗春芳哭哭啼啼,李罗金默不作声,李延宁终于感觉那座沉重的大山压到了他的脊背上。“不用治。”李罗金很平静的开口,“肝癌走的很快,最多半年的时间,治不好的,不用花这个冤枉钱。小妍不是怀孕了吗?这个钱留着可以养孩子,我要能撑着,说不定还能看到老三出生。”“可以治!我给你换大医院,我们去北京治!”李延宁声音哽咽。“去北京就能治好吗?”李罗金看了他一眼,说,“我去抽根烟。”李延宁也想抽烟。韩璞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他在电话里自报家门后,积极的跟李延宁讲怎么让高家的人报车险,李延宁只嗯了一声,说了句我现在有事后就把电话给挂了。韩璞有点懵,他觉得李延宁这状态与昨晚在医院门口跟他说话时的状态不太一样,不是冷淡,而是一种麻木的状态,声音有气无力的。他看了眼正坐在他电脑前打游戏的李鑫,犹豫了下还是把他的疑惑跟李鑫说了。李鑫挂了。哦不,是他操控的游戏里的人挂了。他在电脑前静坐了一会儿,没出声。“你怎么了?”韩璞问他。李鑫摇了摇头,等游戏里的人复活后再次出发,但不一会儿就又挂掉了,如此重复了几次后,他退出了游戏坐在电脑前面一动不动。“嘿。”韩璞拍了拍他。李鑫偏头看了他一眼,说,“应该是他爸爸的检查结果不太好。”“哦对,我忘了,你叔叔好像是带他爸爸在医院做检查。”韩璞恍然大悟。李鑫点头。韩璞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问李鑫:“那这事儿咱们还管吗?”李鑫也不知道。通讯器这些天一直没有反应,他和徐博士也一直联系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很茫然。昨天他劝告他爸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他爸的不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如果是你,你会继续吗?”李鑫问韩璞。韩璞摇了摇头:“我不会管了。我这个人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找我我会帮忙,但你不找我,让我跟在你屁股后面不停的问说你要不要帮忙那是不可能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看向李鑫,“但你不是我。”“跑步吧。”李鑫说。“啊?”韩璞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鑫已经站起来了,一把抓在了他的手臂上,说:“走,去跑步。”韩璞:“……行吧,我舍命陪君子!”外面的天是阴的,天气也是闷热的,应该是在酝酿一场专属于夏日的暴风雨。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沉,乌云都要掉落在地上,韩璞气喘吁吁的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哥,我亲哥,咱们回去吧。”李鑫抓着韩璞,“你一圈都没跑到,跑十圈。”“十圈?”韩璞惊呼出声,绝望的说,“你杀了我吧,拖着我的尸体你可以跑十圈的,我相信你!”李鑫松开了他。韩璞弯着腰大口的喘气,还没等他缓过来,豆大的雨点啪嗒嗒的就落了下来,根本不给他躲雨的机会,顷刻间就将他淋了个湿透。他看向李鑫,雨幕已经形成将后者笼罩在其中,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韩璞往边上跑,躲到了檐下,他浑身都是水,没一会儿站定的地方都是一滩水。他抹了把脸再次将视线投进雨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李鑫从他面前跑过。“不是,你还跑啊?”韩璞喊他。“再跑一圈。”沉闷的声音从雨帘里传来,韩璞无奈的叹了口气,叉着腰站在那等他。一圈后李鑫如约回来了,两人湿的彻彻底底然后一起上的楼。韩璞挺识趣,他什么都没问。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后,李鑫说:“我去一趟瑞麟公馆。”韩璞在擦头发,他不解的看着李鑫:“你叔叔一家应该都在医院吧,那两个小家伙也没放学,你去瑞麟公馆干什么?”李鑫脚步微顿,看向韩璞。只一个眼神,韩璞似乎就懂了,他恍然,“你是去找那个姓高的对吧?”李鑫点头。韩璞把手里的毛巾往边上一扔,就准备去拿车钥匙,李鑫却说,“没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还是怕麻烦我?”韩璞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就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李鑫是自己的哥们,反正也住一起,能一起干的事情就一起干。,!“不是。”李鑫见他一副生气的样子,解释道,“这姓高的一家很难缠,我终归是要走的,但你不会,没必要让你招惹上他们。”“我会怕他?”韩璞嚣张的开口。“我知道你不怕,我只是觉得小鬼难缠,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把所有人都搭进去。”李鑫顿了下,说,“我去他们家还有点私事。”韩璞刚想说什么小鬼他都不怕,但一说到私事,他意识到李鑫并不想让他知道,于是往沙发上一坐,摆摆手,“那你去吧,有需要再跟我说。”李鑫点头,还道了声谢。他还没出门手机就响了起来,仍旧是一串陌生的号码。这几天李鑫也接了不少陌生电话,都是找邓源的。虽然邓源让他不要接,但他还是接了。“是我,孙白灵。”电话一接起,里边就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孙白灵。李鑫记得这个名字,他用这个手机号接到的第一个陌生电话就是孙白灵的,她当时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说了一连串李鑫听不懂的话。“我不是邓源。”李鑫握着手机,说,“我跟源哥不在一起。”这几天除了电话外,他还收到了不少的短信,全部都是恐吓威胁让邓源还钱的。他猜孙白灵也是来要债的。电话里,孙白灵说,“我知道你不是邓源,他能把这个手机号给你就说明你们关系匪浅,他欠我两万块钱,你替他还。”“我没钱。”“没钱那就想办法去搞钱,你也可以告诉邓源,他躲起来没关系,但他的妻子孩子可没办法躲,为了这两万块钱把老婆孩子搞没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吧?”干脆利落的声音,里面蕴含着沉沉的威胁,听得李鑫脑袋发麻。“两万块钱而已,你们为了两万块钱难不成要去杀人?”李鑫不可置信。“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总之,你告诉邓源,三天,三天内我要是没收到钱,后果你们知道的、”孙白灵把电话挂了。李鑫站在玄关那,感觉浑身都在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谁的电话?”韩璞听到了李鑫的话,神色凝重的凑上前来,“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了杀人?”“没事,我出去了。”“有事你说啊,说真的,哥们,我刚听到什么两万块钱,你不会是欠人钱了,人家要杀你吧?两万块钱,不至于。”韩璞舔舔唇。李鑫不知道怎么去跟韩璞解释邓源的事情。邓源为何欠债他不知道,邓源现在躲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那个叫孙白灵的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但做人的良知却拉扯着他,他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我一个朋友。”“就那个带你批发衣服摆夜市的那个?叫什么源哥的?”“对,他可能是欠了人钱,现在被人催债了,还拿老婆孩子威胁,听对方的意思是三天不还钱,他们就要对源哥的老婆孩子下手。”“我靠!法治社会现在还有这么凶残的人?顶风作案啊?你跟你朋友联系上没有?”“上次联系过,他说如果有人打电话就不要接也不要理。”李鑫接了,李鑫也理了,所以李鑫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的时候他可以不管,但现在知道了,他做不到袖手旁观。“这事儿有点严重,你再联系一下他,让他赶紧的,不行就得报警。”韩璞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说,“现在政策对催债的管控的非常严,一旦发现暴力催收是要罚款的。”李鑫不知道什么叫暴力催收,他觉得确实要跟邓源打个电话。但邓源的手机关机了。他连续拨打了几次,又用韩璞的手机拨打了几次,全部都是关机的状态。“应该是躲起来了。”韩璞说完,突然问李鑫:“你跟你这个朋友认识多久了?他的催债电话为什么会打到你这里来?”:()爱的加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