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望着她:“谢谢。”顿了顿。“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那或许就……”他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她宿舍里最多的就是书,因着他容貌丑陋,病态裸露,每次去到图书馆都是焦点,她便请他到教工宿舍来,把自己的藏书借给他阅读。少年就这样在教工宿舍内读了一整夜的书,好像要靠这一夜,就把这些文字全部带回他的故乡。他很少有这么自我的时候,从前他不会留到太晚,总担心自己会打扰到老师正常的作息。但今天是个例外。谢老师没有怪他这最后的任性,只是她陪着他熬到后半夜,确实有些困了,不知不觉伏案睡去。朦胧间,她听到少年对她忽然又说:“谢老师。”她含糊地应了他一声。“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道个歉。”“之前班里失窃……那几个学生总是丢东西,怎么也查不到,害你被批评。那些东西,其实是我拿的。”她迷迷糊糊地惊欲醒,但身子太倦,沉甸甸地又起不来。少年略显哀伤地说:“但我没有要那些东西,我一分钱都没有要。他们这样笑话我,我心里其实是有怨恨的……我把他们的包都扔去了草垛里,后来又都烧了个干净。那时候他们怀疑到我身上,但你问都没有来问我,就替我开了脱。其实做这件事的人,确实是我没有错。”“我没有勇气承认,我只在一个人眼里当过正常人,甚至是一个好人。”“那个人就是你。”“老师,我很虚荣是不是?……但是如果连你也对我失望,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是我一生中得到的唯一认可。”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却澄澈,近乎透明,如释重负。“——我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件……谢老师,真的很对不起。我的病好像从我的脸上,转移到了我的心里。要是有下辈子,我真的很想做一个正常人……我不想病得连爱的资格也没有了。”“谢老师……”哗地风吹进窗来,吹得桌上纸页翻飞,像招魂的幡。而后,一切复归安静。桌上的茶凉了。谢老师那时我还是个学生“昨天已是他的头七!!!”键盘停止敲击,贺予从教工宿舍的书桌前起身。不足六十方的房子,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老式电视机还在播放着冗长的诗词综艺,伴随着信号不好时沙沙的雪片声。沙发还是故事里的那张沙发,茶点,饼干盒子,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