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双手抱臂,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肢体动作,害羞的表情细节,目光逐渐变得深邃锐利起来。“对了,哥。”谢雪在谢清呈的盯视下显得有些心虚,她试着错开话题,“我在秋游时给你和贺予都带了些特色点心,你周末有事吗?”“没有,怎么了。”“我……呃,刚好学校里有个会议走不开,点心又容易坏,你要是没课,就替我去一趟杭市探一下贺予的班,顺便把东西给他吧。”谢清呈皱了皱眉,虽然他觉得谢雪好像有什么情况在瞒着他,但他也没再追问什么。“行。”他答应了,反正他也并不是很放心贺予的病情,可以顺便去剧组,看一下对方的精神状况。这天傍晚。成康精神病院的废墟外。黄白相间的警戒线拉着,风一吹,警示带簌簌颤动,后面的焦黑土地也扬起了碎屑尘埃。最近赶来这里的市民很多,有的是来鲜花哀悼,有的则纯粹是猎奇心理,来瞧个热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有个不抢眼的男人,戴着角质边框眼镜。男人挤在人群中央,盯着成康病院的一片焦土,微凸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种迟疑又惊恐的矛盾神色。“……是啊,都死了啊,没有一个高层活着。”“莫非真是江兰佩的怨魂在索命?”“那女人死的时候穿了一条红裙子呢,听说这种鬼是最厉害的了,难怪那火像长了眼睛一样,把和梁季成合作的那些人都烧死了……”“哎唷,蛤都蛤色勒!”眼镜男听着周围人群的议论,颤抖得愈发厉害,这么热的天,他硬生生出了一大身汗,背都快浸湿了。他咽了咽口水,转身回去——他要回家。他父母分居已经很久了,他跟着父亲住,也是“组织”里的人。但在他父母共有的财产里,在他小时候住过的老宅子里,有一个保险柜,柜子中有一叠尘封的资料,边角都已经被虫蛀掉。那是江兰佩真正的档案。他父亲曾经和他说过,一旦自己出事,就把这叠资料交给警察,然后去自首,哪怕进监狱也没关系,至少能捡回一条命。他胆小,跟着父亲也只算是接触了点组织上的皮毛,那天警察来他家调查,他什么也没敢说,六神无主间还吓吐了,但是现在他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报纸上的死亡名单,知道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他不想死……他不想被索命,他害怕极了,迫切地希望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拿出来,然后跑到派出所去——曾经他害怕警笛,噩梦里只要有警车的鸣笛声,他就怕的惊坐而起,抖如筛糠。但是现在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只有警察才能够救他。他这样想着,在进入那片二十年前还算高端小区的别墅群后,就开始发足狂奔,他怕极了,害怕“那些人”追上他,又害怕江兰佩的鬼魂追上他。红艳艳的火舌,红艳艳的鬼裙。“啊……啊!!!”他越想越怕,跑着跑着,忍不住叫出声,尿都迸了出来,眼镜在油腻腻的鼻子上挂不住。他夺路奔进老别墅的花园里,一下子闯进门内——他太害怕了,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座已经荒废了十多年的老宅子,为什么会门没锁,只虚掩着大门……眼镜男头脑已乱成一锅粥,呼哧气喘地往地下室奔去,朽坏的地板像是一具具成康病院死去的病人尸骸,在他脚下发出沉重的叹息,他精神都快崩溃了,嘴唇哆嗦得不受控制。救命……救命……“砰”地一声,地下室的门也被他撞开了,他急忙往保险柜冲去。他记得密码呢,他父亲虽然猥琐好色,年轻时常被他那好强的母亲所看不起,后来两人离了婚,但那密码居然还是他母亲的生日。想起来,他母亲年轻时也爱烫卷发穿红裙,那时候流行香港风,很多漂亮女性都爱照着画报里的港星打扮。最时尚的就是那大波浪大红衣。眼睛男的手指颤抖着旋转旋钮,一下,两下……“咔哒。”保险柜的门开了。他把手往里一伸——!几秒过后,他整个人就像过了电一样,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近乎抽搐。没了!!那一叠资料!!没了!!!不可能……怎么可能……万念俱灰惊恐交加间,他忽然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答一声,落在了他的眉心之间。他全身的骨头都像要四散逃跑了,却还被皮囊困囿着,只能绝望地待在他的身体内。滴答。又一声。又是一滴热乎乎的东西,这次落在了他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