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诶,她是不是还在三姑娘床上来着?
可很快她就困得不省人事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双手乖巧地握着搁在脸颊下面,挤出了一小团的软肉。
姜云瑶没有错过她浅淡的呼吸,她微微转过头看向顾明月,心里想,她还是个孩子呢,孩子嘛,总是要慢慢的成长的。
现在的顾明月在她的眼睛里,也不过是从前的那个迷茫的她自己罢了。
她对这个小姑娘有着无限的宽容与耐心,乐于去解答她所有的困惑与不解,也不过是想着,她可以比她少走一些弯路,少一些她从前流过的血泪。
而成长的过程怎么也都是带一点儿伤痛的,她只愿能把从前的自己的经验慢慢地分享给她,愿她所承受的伤痛能够少一些、再少一些,可以走的路也更远一些,更长一些。
第二天起来时姜云瑶和顾明月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任何事情。
顾明月一般起得比姜云瑶要早一些,她早上要做的事情比较多,也习惯了早起,院子里的热水基本都是她去大厨房要的,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去和方中意说上两句话。
一大早起来以后从主院到大厨房的路上她就碰到了一行人,形色匆匆的。
她起先没细看,但看服饰都是姜府的家丁,还以为是府里临时又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等那行人从她面前过去了,她的鼻尖才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等回了院子里姜云瑶醒了以后她连忙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姜云瑶一边洗手一边一愣:“你是说,你觉得那些人不像是咱们府里的人?”
顾明月点头:“是呀,虽然我没见过旁的人是什么样,府里的人是什么样我还是知道的。”
姜府虽是大户人家,却也不过是普通人户,安氏管下人是用的侯府规矩,但她也知道普通人家是什么样子,并不会过分苛责下人,姜家的下人有规矩,但称不上训练有素,甚至有几分松弛有度的意思。
早上她碰见的那些人可不是如此。
姜云瑶可不会觉得顾明月是无的放矢:“那你瞧见他们往哪儿去了没有?”
顾明月细想了一下,主院在北,大厨房在东,那些人应该是到东北角上去:“倒像是要去谭姨娘院子里的方向。”
姜云瑶蹙眉:“外男可不会进内院,谭姨娘住的地方离父亲那里近,不会是父亲回来了吧?”
她顾不上梳妆,连忙去了安氏那里。
安氏也已经起了,她起得更早,这两日心中忧虑,几乎没有怎么睡觉,猛不丁听见姜云瑶说有陌生人进了庄子,吓得脸色惨白,转瞬又只剩怒意:“真是反了天了,府里头进了人竟也没人来通报!”
她正要叫吴妈妈去拿人,却听见姜云瑶平和的声音:“母亲别急,庄子上头的人都是自己人,还有门房,若真是来了陌生人,那些人早就来报了,更何况明月说那些人看着都有些功夫在身上,身上又带着伤,总不能个个都是跳墙进来的,若是跳墙进来,又何必穿着咱们家下人的衣服,又不避着人还能让明月当头撞见?”
她说话一向便像是白开水一般,很轻易能抚平人的情绪,安氏理智回笼,也觉出了不对。
她叫顾明月到跟前仔细回忆一番那些人有个什么特征。
顾明月也算能经住事情了,若是换做从前只怕连抬头都不敢,这回却相当稳重,闻到血腥味以后就察觉到了不对,等人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她就抬起头把那些人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这会儿安氏问,她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回太太的话,那些人身上都没带着利器,手里也没提任何东西。”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奇怪的,一大早府里来往的家丁多很正常,但大多数手里都拿着东西,簸箕笤帚,或者是提着热水,“他们人是聚在一块儿的,很紧密。”
顾明月的思维让她只能从下人的角度去思考:“但若是府里的仆人,大家都应该分开走才对。”
他们府里各院的丫头们是跟着太太、姨娘和姑娘们住一个院子里的,因为有时候要值夜,或者是主子们有什么事情要交代,除了这些人以外,那些洒扫小丫头还有家丁,比如从前的顾明月就是住的大通铺,五六个人住一间房,早起的时候统一出门,然后再分散了去做自己的事情。
家丁也是如此,早上的时间紧,绝不会出现好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情况。
她只能说出这么多东西来,安氏和姜云瑶对视一眼,彼此都察觉出了另外的东西,安氏问:“他们中间可有人和他们不一样?”
顾明月倒是愣了一下:“好像是有一个人不一样,他格外矮一些,嗯……和大少爷差不多高。”
她没看清脸,但一眼瞟过去的身高还是能看清的。
其余人都差不多高,唯有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人矮一些,只到别人肩膀那里。
安氏头一个反应是姜玉琅回来了。
姜逢年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一半的家丁,还带走了姜玉琅,若是姜玉琅在外头受了伤,姜逢年确实会把姜玉琅送回来才对。
可转瞬间她又觉得不对,姜玉琅再怎么样都是自家人,就算受了伤回来,也会到她这个嫡母这里来一趟,再说说外头的情况,而不是就这样闷声不吭。
姜云瑶看见她眉头皱得死紧,只能开口道:“母亲也不必太过纠结了,来的到底是谁,咱们派个人去瞧瞧就是了。”
在她们自家的庄子上可比之前在寺庙里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