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有种回到旧时光的感觉,在他小的时候,街头巷尾还有不少这种小店,各类小食品的包装袋贴满玻璃窗,窗口摆着个公用电话,地上支着个“批发冰棍”的牌子。
橱窗后是80后孩子们喜欢的玩具和收藏品,水浒卡、橡皮泥、四驱车,游戏机。
在对这些东西的喜爱上,贵族小学的富二代和外头的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但沈露无福消受,他不敢买,更不敢把这些东西拿回家。
他那点儿有限的童趣可以说百分百的来自方星白,第一次玩弹珠人、第一次点鞭炮、第一次吹泡泡糖,方星白帮他弥补了大部分童年时代本不应有的空白。
在生意不那么忙时,沈露试着用彩色铅笔还原那时候的种种,他没专门学过美术,没有任何基础,只怕画出来像小学生涂鸦,谁知草草勾勒几笔,居然有点儿无师自通的意思,格外的生动传神。
平时干什么事儿都没自信的沈同学难得敝帚自珍了一次,精心找了个硬封皮的好本子,仔仔细细把画作保存好。
这事儿他没跟方星白说,一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二是想攒多点儿再拿出来献宝,看店本来是个无聊的差事,有了画画填补,一天时间过的飞快。
等天黑沈露回家时,方星白已经将晚饭做好了,他上下午各带一个辅导班,送走了孩子便忙活下厨。
相比一年前天天下面条炒鸡蛋,这会儿方星白会拨弄的花样儿已经多了不少,做好了焖在锅里,等沈露关店回家一起动筷。
这样的生活让大学在樊笼里的沈露生出些久违的快乐,有了点儿“过日子”的感觉,要是时光就此停住,两人就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啊,沈露又禁不住这样想。
方星白:“这有啥意思啊,过几天你就该腻了,人都这山望着那山高,在学校待得久,你就觉得放假有意思,放假久了你该念着开学了。”
沈露想说自己不念着开学,想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可刚才方星白那句“这有啥意思啊”让他心生怯意,没把话说出口。
沈露要看店、方星白要带班,俩人推掉了大部分出去玩的邀请,只挤出时间跟大伙儿一起回学校看了看老师。
二中的寒假比暑假热闹,刚上了大学的孩子们往往保留一丝雏鸟情节,高中的时候大伙儿视班主任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最怕老师找上门来谈心,可到大学里,有什么顺心事儿、烦心事儿,不见得乐意跟家长说,反而愿意回学校跟高中老师絮叨絮叨。
看小郭的黄道吉日是周巅定的,赶上其他班儿同学扎着堆回来,二中门口乌泱泱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庆典。
老同学再见面热闹的不行,抱在一起跳在一起,人群里找相熟的打招呼。
过去和方星白相熟的多,那时候每届高三有十几个班儿,大几百号人,方星白带着光环,谁都认得这位尖子,可如今放在人堆里,当初椎脱囊中的少年已经不那么显眼了,不声不响的和沈露待在人少的地方。
“嚯!”一个大个子从背后抱起方星白,揽在怀里悠了一圈,“老白,想死我啦!这么低调,差点没认出你。”
来人才真让人认不出来,烫了卷毛,一身像是被油漆泼过似的非主流子风衣,鼻梁上架了副大墨镜,还留了点儿络腮胡子,看不出本主儿是个方面大耳的家伙,方星白听声音才认得出是谁。
李治龙:“早就想回来找你玩来着,女朋友不放!你说这事儿整的。”
“滚滚滚啊,我可提前说好,等等手机得给我关机,别拉裤子一样一会儿一个女友电话,谁电话响了谁掏酒钱。”周巅说完又看着吕帝补充,“男朋友也不行啊吕帝!”
女文委拉着吕帝笑道:“有男朋友啦?”
“听姓周的放圈,”吕志宇的黑脸一下子红了:“净造老子的谣!”
“小点动静,屋里自习呢。”见孩子们回来,小郭盯到一半儿的自习课都不顾了,踩着高跟鞋冲出来时差点崴了脚。
郭老师提前好几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美滋滋的等这一天。
“哎哟哟,怎么才来呀,知道我这化妆品抹一天多贵么。”
小郭一句话,一下子让本来几个准备了煽情话术的女孩儿破了功,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别后种种。
郭莹敲打着李治龙:“我是真老了跟不上节奏,现在流行你这打扮?”
李治龙:“咱上新生歌手大赛就这么穿的,拿了奖呢。”
周围一片哄笑,有人揶揄:“妈呀,龙哥唱歌能拿奖,他们老师不得摇头这一届没人了?”
李治龙也不生气:“咋啦咋啦?不是我吹,要不是调儿起高了,冠军都能搏一搏。”
恰逢有其他班级的女生路过看热闹:“哎?真是你啊,当时有女生给他送花了呢,我还跟别人我说那人像我高中同学。”
人群里笑声更大了,李治龙上学时也属于张扬那一伙,只不过真没露出招女生青睐的潜质,小郭回想自己上学那会儿,被女孩子上台送花的得是多标准的校草才行啊?
想到这儿,小郭不由自主的在人群里找了找方星白,可她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一时没能瞧见。
女文委:“唱的啥啊,一会儿不得给我们露一手?”
李治龙罕见的扭捏了一下,刚才揭露送花的女孩儿替他说了:“《晴天》!”
这次不需要小郭费神,大家齐刷刷的找起了方星白。
方星白拉着沈露不远不近的在人堆外,边听这边儿叽叽喳喳,边和沈露低声耳语着什么,见所有人忽然望向自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嗨~我这宝刀都老了,歌王给年轻人去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