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霄也赶忙跟着站起来,伸出手去将她搀住。
“不用你帮……”方念甩开他的手,但刚迈出两步,就因为重心不稳、头晕目眩而被桌子绊了一跤。
贺南霄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膝盖磕到地上,连同今晚莫名其妙受伤的那只手,这便又一处受伤了。酒精容易放大欢喜,也更容易加深各种不幸。想到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压抑已久方念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贺南霄见她掉眼泪,心便悬了起来。他一边安慰她“没事没事”,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裙摆察看伤口,全然没有顾忌许多。
其实就是擦破一点皮,出了一点血而已。这对于贺南霄这种枪林弹雨里来去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然而方念呜呜咽咽的哭声,却让他急得额头上沁出了汗。深闺中的女孩子,总归不能与他这种糙人来比。
他轻轻地往她受伤的膝盖上吹气,又抬手替她擦掉面上的眼泪,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地哄着她说:“我们去擦点药好不好?擦点药很快就不疼了。”
方念抽噎了一会儿,鼻子发堵,而脑子更是愈发地不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总之在一片混混沌沌的晦暗中,她被人抛下了。她的身上很痛很痛,她的心也好像被撕得四分五裂。无边的孤独感围拢着她,就如同即将溺水……
贺南霄被她搂得紧紧,她在他怀里,像个受惊的孩子,哭着求他,别让她走,别不要她……
ps:周末结结实实睡了两天,到了今晚才觉得有精神。可能想起明天要搬砖,所以不舍得睡吧~〒▽〒(大概率以后周末都停更一下哈,工作日继续)
朱鹮
今晚,贺南霄是无法回队里了。“诱导”良家少女喝得烂醉如泥的后果,他无论如何也得承担主要责任。自认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情和体贴的人,可面对眼前伤心欲绝的女孩,他虽手足无措,但还是要尽力做到关怀。
他第一次抱女孩,一手绕过她膝弯,一手托抱着她的后背,将人横抱在怀里的姿势,的确算不得熟练。加上她哭着闹着,挣扎得厉害,他将她紧紧搂着,也生怕两人会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说“别动”,她不听。他说“再动就摔了”,她也不理。而随口一句“再闹我就不管你了”,竟起了作用。软绵绵的两条藕臂搭上来,圈住他的脖颈,醉酒的红脸蛋带着湿乎乎的眼泪也贴到他的胸口。
“你别不管我……”一句委屈巴巴的嗫嚅,让刚站稳的贺南霄,又差点滑一跤。
平日里总是一副带刺的模样,不让人轻易靠近,而此时却又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生怕人弃她于不顾。贺南霄轻叹一声,看着方念梨花带雨的脸,想到的全是“楚楚可怜”这样的话。手上不由得又将她搂紧几分,要护她周全的念想也愈发深了。方诚对她的宠爱不是没来由的,自己也正体会着这一点。
抱着人进到卧房,他才意识到,自己与方诚终究不同——女孩如今的闺房,是他先前睡过的,彼时糙男人一床、一椅的简单空间,而今充满了香粉的味道。方才她上楼换下的里衣,就那么直白地丢在床榻上,是真兄长,一定不会计较,而他这个假兄长,只能心中默念“非礼勿视”,却又忍不住地心乱跳。
先将人轻轻放到床上,却还是无法对那件小小的衣物视而不见。淡蓝色绸缎的面料上,是用红白丝线缝制成的朱鹮。一对,长喙相交,嬉戏于水……
只一眼,便可叫人心猿意马……
贺南霄刚想挪开眼,床上的人一个翻身,便将那件轻薄的里衣掀起来,飘落在他的军靴边……
那时的他全然没有想过,后来在那些艰苦的战争中偶有停下来休息时,他注意到自己脚上那双不再崭新的军靴,竟时常会想起这一幕。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小衣。那样顺滑的布料,此后他这只带有薄茧的手再也没有触碰过。而在他们分开的那段日子里,手上的薄茧,也越变越厚。
他往床上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方念睡得很不踏实。被子好几次被她踢开,手脚也总是搭到床沿来。
贺南霄怕她着凉,又怕她摔下床,索性搬了条椅子坐到床边。
他还记得,雨是在后半夜停的。一整夜没怎么合眼地照顾她,直到天光熹微,他才悄悄离开。
方念醒来时,已是日晒三竿。阳光正好,透过墨绿色的窗帘照射进来,看不出一点昨日夜雨的痕迹。恍如隔世的方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经意间,看见抵着床边而放的椅子,还有椅子上那一沓被叠得方方正正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