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叶秋城刚好也在吃饭,吃的也是包子。他看了夏书言一眼,垂下眼盖,细细嚼着嘴里的食物。过了好半天,鼓囊的脸才恢复原样,他把残渣吞进肚中,喝了口水,才开口道:“可能吧,不过那天我……有点慌?挺疼的,还流了很多血,脑袋不大清楚。”“你一心只想救恩恩,没考虑自己的情况,对不对?”叶秋城又要习惯性堵住嘴,可桌子上已经没东西了。他只好抬起头,直面夏书言,张了张嘴,用很轻的声音说:“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多在意自己,保护自己。”夏书言撩开遮住叶秋城额头前的碎发,轻轻吻过对方的眼角,“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我,是为你自己。你也不喜欢疼,对不对?”“其实那一次……我只想问他一些话。”直面周池清的时候,叶秋城有种预感,自己和周池清恐怕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从小到大,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可以坚持十几年,对自己抱持着超越常人的恨意。后来叶秋城学了许多专业知识,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可感情上他依旧不明白。夏书言对他告白的时候,他甚至不懂,为什么能有如此优秀的人爱上自己?自己明明糟糕透顶。倘若不是,怎么会被人持续不断地憎恨。得知答案的瞬间,叶秋城只觉得可笑,长久以来的恨意,居然这么简单直接。因为母亲的关系,他一直对周池清有所歉疚。但这一刻,过去浪费在周池清身上的时光和歉意通通显得一文不值。所有过往都不再重要,叶秋城终于决定向前走,从此之后和周池清再无关联。而幼稚又执拗的周池清,也该为长久以来的任性付出代价。医生查完房,确定叶秋城平安无恙,便嘱咐夏书言办理出院手续。夏书言开心地忙前忙后,缴完全部费用,叶秋城也在别人的帮助下整好行李。他看着对方拎起不大的包,走出住院部,走到停车场,还有点不真实感。毕竟上一次叶秋城住院,离开不久就遇到周池清。他走过了那么久,走过时空的罅隙,现在才得以站在夏书言面前。夏书言倒是无比轻松,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扶着他上了车,将座椅调整到舒服的位置,系好安全带,自己才坐到驾驶席。叶秋城顿时有些紧张。大概十天前,夏书言还不敢坐车,不敢被别人碰后颈的位置,如果现在只是为自己出行方便,叶秋城宁愿对方不这么做。调整好后视镜,下一步通常就是点火启动。可夏书言的手没有放在引擎按钮上,而是收回身边,认真看着他。半晌,夏书言抬起手,侧身抱住叶秋城。叶秋城起初被惊到,闭上眼睛,心跳特别剧烈。他生怕下一秒天就变黑,脚下的土地变成高架桥,周围开始施工,而抱着他的人身体缓缓变冷。可一秒过去、一分钟过去……直至差不多放完一首歌的时间,抱着他的双臂仍旧紧实,体温还是同样灼热。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跳动的脉搏,还有带着水汽的呼吸。对啊,这次夏书言不会死于非命了。他们不必急着去追赶谁,也不必匆忙从谁身边逃走。“书言,谢谢。”叶秋城用可以自如活动的手臂,搂住环绕自己的胳膊,“谢谢你不再害怕,也让我不害怕了。”“跟小秋哥学的……他教得好。”夏书言稍微抬起头,抵住他的颈窝,轻轻蹭了一下,撒娇似的带着鼻音,“他给我青坪山上美好的回忆,我也希望他以后坐我的车,不再害怕。”叶秋城现在当然不害怕。不如说刚才被夏书言一抱,身上沾染了好闻的雪松味,整个人像飘上云端似的开心。他捧起夏书言为自己买的咖啡,嗦了两口,然后贪婪地看着窗外开始变得金黄的临山。走出去十分钟,叶秋城发现车没有驶向回家的方向,也不是去瑞嘉,就问驾驶位上的人:“书言,这是打算去哪儿?”“医生说你虽然可以出院,但还要好好休息,就想给你找个地方疗养。”“回家不就挺好?我想咱俩的床了。”夏书言犹豫一下,说:“可能有点麻烦。这些天找你的人没停过。”叶秋城这才知道,自己谢绝会客的这几天,家里和幼儿园内发生了不少状况。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闹上当地热搜和新闻版的绑架案,肯定躲不过瑞嘉那群人精家长们的眼睛。确实有人对瑞嘉的安全措施表示质疑,甚至不理解为何会闹到如此大的程度。后来作为被害者的家长,俞复行亲自出面解释了一切,总算平息不少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