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花祭一下子便跳到他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在他碗中夹了一个肉丸塞进嘴中,“嗯,不错~”
“喂!跟你说过了别总夹我碗里的东西,花祭!”
“有什么关系~”
海燕挫败地扭过头来,看着已经入座了的火舞道:“火舞你也来了?”
“海燕哥好。”火舞点点头,一本正经地从餐桌上夹了一筷子海带放进花祭碗中,“因为不能放任姐姐一个人出来,万一闯祸了就没人帮她收拾烂摊子了。”
“火舞!不要给我海带啊!我最讨厌吃这个东西了!”花祭忙不迭地将自己碗中的海带一股脑倒进海燕碗中,同时强调,“还有!我什么时候闯祸过!”
“喂!花祭!我再次警告你不许再往我碗里倒你不要吃的东西了!”
“我说……你们三兄妹也把我们忽视得太彻底了吧?”夜一无奈地抬头望了他们一眼,继续仰头灌下一杯酒,“啊,好酒~”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般一拍桌子,一双金色的猫眼亮晶晶的,“今天晚饭就去朽木家吧!”
海燕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对她突然转换话题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哈?”
“啊啦,”浦原了然一笑,随即又摸了摸自己脑袋,“难道说,夜一桑突然想念起朽木家的樱酿了吗?”
所以,将近晚饭的时候,当朽木白哉望着浩浩荡荡出现在他家庭院里的一行人时,一张脸臭得简直媲美他家厨房里的那个大锅底:“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蹭?晚?饭啊!”夜一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那幅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负众望地激怒了朽木家的大少爷。少年挥着手中的木刀就冲了过来:“你这个妖猫!”
“哦呀~”夜一轻松地一个侧身已经闪到了他的身后,伸手便解下了他束发的细绳,“唉呀,朽木家的大少爷如果连自己的发带都保护不好那可是很严重的事呀~”
“可恶!”白哉迅速转身,一边一刀挥下一边伸手去抓自己的发带,“妖猫!还给我!”
“嘿嘿!”夜一狡黠一笑,抬手就将发带抛了过来,“花祭,接着!”
“喂喂!干嘛给我啊!”花祭条件反射地抓住飞来之物,抬眼便见白哉一脸似海深仇地冲了过来:“给我站在那里别动,清水花祭!”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不舒服!花祭挑眉一笑,纵身跃上屋顶:“我又不是白痴,干嘛乖乖呆着让你抓啊~你以为我是你吗?”
一个红十字瞬间在白哉额上炸开。他站在下面的庭院中,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她冲他做个鬼脸,不屑地用下巴对着他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哈哈!”夜一毫不客气地爆发出一阵响亮到令人发指的笑声,“我受不了了!哈哈!”
火舞扁了扁嘴,冲着屋顶上的花祭喊道:“姐姐!”
海燕叹出一口气,见怪不怪地站在一边,不忘提醒道:“眼泪笑出来了,夜一。”
浦原打个呵欠,望了望即将落山的夕阳,有些遗憾:“啊,太阳快落山了呢~”
晚上海燕送花祭和火舞到清水家门口,便回了志波家。
志波家的人从不会出现在清水家。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虽然母亲即使在听她提起海燕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但也许是家人的暗示,海燕一次也没有进过清水家的大门。花祭想,这应该是因为那件事,那件她和火舞从很小的时候便知道的“志波家的现任家主就是她的生父”的事。贵族的事错综复杂,母亲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内容。她只要,像现在这样安宁的生活便足够。
“火舞,”刚迈进家门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望着身后和她有着同样容貌的少女轻轻开口,“你说,这样的生活很好对吧?”
火舞愣了愣,随即了然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
“所以,它也会这样美好地继续下去的对吧?”
“当然!”火舞回答得毫不犹豫,脸上的笑容纯粹可爱得宛如沾染了露珠的百合,在灯光下,让她一瞬便安下心来,“一定会的,姐姐!”
可是,事实是,生活并没有如她所希冀的那般继续下去。他们的命运,最终还是延着截然不同的轨迹延伸开去,向着无人可知的方向,迎着无法预料的未来。
那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母亲坐在正厅的位子上,垂着眼眸没有看她,原本轻柔的声音却在这一刻残忍地传进她的耳中,打碎了她所有的真实:“对不起,花祭。清水家将由火舞来继承,所以……请你离开清水家。永远、不要再回来。”
那个时候,她清楚地看见昔日那个会冲着她露出灿烂笑容的孪生妹妹,站在母亲身边,一张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得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她们明明就应该知道的,她从来就不稀罕什么家主的地位,就算决定了让火舞成为家主,她也不会成为阻碍她的绊脚石。可即使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她永远离开清水家?为什么要将她的姓氏都剥夺?为什么要抛弃她?!
她什么也没说,转头奔出正厅,发了疯似地冲出大门,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夺路狂奔。
什么真实!
什么承诺!
都是假的!
都是谎言!
那一瞬间,暴雨倾盆而下。她蜷缩在脏乱的街巷之中,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那一天,一双苍老却温暖的手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帘伸到她的面前,遮天蔽日的雨水中,老人在黄褐色的油纸伞下慈祥地对她笑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