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天帝笼罩在她身上的压迫感,明煦整个人活泛了许多。她在回去的路上问了唐禾无数个问题,唐禾也都乖乖作答。虽说一开始他还提着心,但瞧明煦如此和善可亲,唐禾也渐渐变得放松下来,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青晏和颜故走在他们后面,听着前面两个话多的从天南侃到地北,从明煦大包大揽地表示唐禾完全不必费神收拾下界的行囊一切由她置办一直聊到唐禾养过的各种小动物。
青晏正听唐禾讲他放养的鸭子听得出神,颜故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原来养鸭子是件这么有趣的事情,早知道我也该养一只的。”
“你若想养,我府里有很大一片湖。”青晏答道。
“谢谢仙子,”颜故笑盈盈地,“游历时若是遇到合眼缘的野鸭,兴许便带回来了。”
青晏闻言侧过头看他:“我府中的猫当年就是这么带回来的。”
“如此有仙缘的小猫,来了天界后应该没怎么怕生吧?”
青晏想起自家小猫整日里的跋扈模样,面上略略带了笑意:“一向张扬得很。”她看向颜故:“说起来还未曾问过你成仙之前的情况,可愿讲讲?”
颜故点头:“我如今一千七百岁,师父是辰落湖的湖仙,桑疏。他老人家偶然一次游山玩水时遇见了我,觉得我尚有些灵性,于是想收我为徒。彼时我尚是个少年,家中还以为师父是骗子,施的法术也不过是些江湖骗术而已,要将他赶走。恰逢那日有一位在我们当地有些名望的道人正好路过,与他们说我师父的确是高人,这才允我去修行。”
“那你去修行之后,家人一定很想你吧?”唐禾问道。
“是的,我也很想他们。”颜故笑笑,“师父同意让我每十年回去一次见见家人。不过,自我的兄弟姊妹也都相继过世后,我便没再回去过了。”
唐禾闻言面色有些黯淡,喃喃道:“十年见一次啊……那你师父还挺开明的。”
明煦有些困惑:“啊?开明吗?十年才回去一次哎。”
唐禾低头:“起码总是能见到的。我自开始修仙起就再没见过家人了,师父说我性子不够沉稳,容易分心,怕总是回去看家人影响修行,所以不许我去。”
他见明煦面色不忍,又赶紧补道:“但我师父是个好人,他这么做是为我好的!我家本来就挺穷,那阵子又连年闹饥荒,都快要饿死了,是师父突然出现才救了我们全家。他说我有仙缘,是个修炼仙法的好苗子,让我随他去修行。我爹娘想着这好歹也算是个出路,起码不会饿死,就让我去。我一开始不愿意,但后来师父说只要我随他修行,我们全家都能有饭吃,所以我就答应了。”
明煦想了想:“那这么说你师父还算可以,他升仙了吗?”
“升仙了,我入门没多久师父便飞升了。”
明煦一拍手:“那很好呀!正好你现在也升了仙,以后可以找机会多见见他。”
唐禾憨憨地笑:“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儿。”
“没事儿,包在我身上。”明煦得意地拍拍胸脯,“你刚才说你师父叫修庆道人是吧,我给你打听打听。”
她迅速转向自己最可靠的消息源:“青晏,你听说过修庆道人吗?”
青晏回忆片刻:“没。”
明煦扁了扁嘴,转过头来对唐禾道:“没关系,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打听打听。我们俩有个朋友叫澈樾,是个万事通来着,就是行踪不太固定。不过你既已成仙,就也不用太着急,日子长着呢,总有和你师父相见的那一天。”
唐禾点头称是。
行至玄镜宫门外,颜故抬头凝视着匾额上朴实无华的“玄镜宫”三个字,面上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见青晏正在看他,颜故眼眸微闪,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我平日里所见到的居所,大多都有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其中附庸风雅的更是占了大半,如仙子一般直接用自己名号命名的实属少见。不过我觉得,这样简单明了的方式反而更有返璞归真之效,仙子心思当真别致。”
明煦本来一只脚都踏进大门了,听见这话迅速往后一仰,上下打量了一番颜故后开口道:“什么呀,这名儿是我取的。”
颜故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煦,仿佛刚才的话不是自己说的,也全然嗅不到空中弥漫着的淡淡尴尬气息:“哦?原来是仙姬取的名字。”
明煦边走边道:“严格来说最开始的名字是青晏她师父给取的,文雅得很。但有一天我练武的时候把这的匾额弄坏了,恰好之前澈樾不知道从哪得了一块好木头,说要送给我做匾额,这就派上用场了。我问青晏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给这个地方取一个新名字,结果她全心全意看书懒得理我,就说让我自己随便取一个,叫什么都行,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