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因此,反而让这两盆海棠挺过了汉末这一年冷过一年的冬天。
段氏觉得,她和这两株海棠都是偷来的性命。
她衷心地感谢曹司空和卞夫人对她的宽宏,也格外珍惜这两株海棠。
直到段晞“自愿”把它们献给卞夫人。
啧,段晞想,不能就这么不管了,将来还是给这两株海棠找个好去处吧。
窗外,两名新来的婢女在收拾屋子和院落,干得热火朝天。
段晞很不耐烦地敲起了桌子,催刘禅回答她的问题。
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睡在卞夫人心腹的眼皮子底下了,她和刘禅随意沟通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建安十二年?”刘禅不答反问。
他一只手搓着腰上的玉带钩,另一只手扣着身上那件过分宽大的赤色蜀锦直裾。
这三天里,他每天都焦虑得扣掉一堆丝线,但每夜子时之后,这件衣服又会变成完好无损的样子,就像段晞第一次见到刘禅时那样。
“建安十二年,曹操统一北方……不对,那是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也是建安十三年!”
段晞从矮几上跳起来,她原地转了几圈,猛地转头盯住刘禅,“你是建安十二年出生的!”
“不错,”刘禅点点头,“在建安十二年之前,任何一个世界都没有刘禅这个人,所以我只能带你来到我存在过的时间。”
“听起来很有道理,”段晞眯起眼,“但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是我?”
刘禅的手又悄悄地摩挲起他的衣服来,“我真的不知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段晞的双眼,试图用眼睛说服段晞相信他:“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那天我在昭烈庙拉了很多人,但只拉动了你。”
“你是说你拉不动别人?”
“不错。”
“那你为什么又把我拉到了曹老板府上?难道这也是意外?”
“也许是吧……谁知道呢?”刘禅又低头嘟哝起来,“或许是因为你和段氏中有一个快死了,又或许是因为段氏的身体和你比较契合……我们做鬼的又不学这个……”
段晞揉了揉眉心,道:“我明白了,你是说我回不去了,回去也是个死。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可没说,但我确实没本事把你送回去了。”
“好,”段晞拍拍衣袖,理了理鬓发,“那就这样。随便你去哪里,我自己在曹老板后院混吃等死就行。”
“那我兴复汉室的大业——”
已经走到门口的段晞头也没回,“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再说了,”她嗤笑一声,“养花还知道浇水呢,你好歹当了几十年皇帝,怎么还是只会让人画饼充饥?”
刘禅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再交涉一下。
段晞没理他,她一把拉开了沉重的木门,初春的阳光又照在了身上。
很温暖。
尽管这是建安十二年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