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看着那枚玉玦,太子泷脚步声渐远后,耿曙才摘下阴玦,与太子泷的阳玦拼在一处。星玉合一,阴阳二玦犹如太极轮般。耿曙发着抖,低声道:“天地保佑,恒儿……你一定要……活着,不管在哪儿……恒儿,哥哥……对不起你。”耿曙哭得全身发抖,眼泪落在玉玦上,折射着月夜的微光。时间悄然过去,雍都秋高气爽,下元节快到了。太子泷坐在廊下,展开一卷书,无聊地看着,心却早就飞到了高墙外的校场上。他想出去玩。将士们训练时的射箭声、马蹄声、喝彩声不断传来,勾得他心猿意马。耿曙换上了王子的武袍,脸上、脖上、手上的伤痕已近乎痊愈,留下几道不明显的疤痕。他的眉毛就像刀锋一般,带着自然而然,生人勿近的气势。书房外,听到脚步声时,太子泷马上抬头。耿曙腰畔佩剑,面如冠玉,身材挺拔,唯独“玉树临风”四字能形容。他走过太子泷面前,玉玦被扔了过来,太子泷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接住,顿时被吓得不轻,只因他或耿曙,一个接一个扔,但凡任一个稍稍失了准头,玉玦就要撞在石上,摔得粉碎。“我的天!”太子泷戴上玉玦,脸色煞白。耿曙莫名其妙,看了太子泷一眼。太子泷道:“哥,你当心点,这玉万一碎了……”“撞不碎。”耿曙停下脚步,冷冷道,“你不知道?”接着,耿曙做了个示范,摘下脖上玉玦,脱手,流星般朝石山上一掷。太子泷惊恐大喊,只见那玉撞在假山上,“叮”一声响,又弹了回来。太子泷:“!!!”耿曙又接住,转身走了。太子泷忙追在他身后,问:“你去哪儿?”耿曙不答,走出雍都皇宫御花园,离开走廊时,外头守卫正拦着,放了耿曙过去,却阻住太子泷去路。“太子殿下,时辰未到,您不能离开,请回去读书。”侍卫长说。太子泷只得朝耿曙道:“等我一会儿,读过书,我与你一同出去走走。”“让他走。”耿曙朝侍卫长说。侍卫长道:“殿下,宫中有规矩,太子殿下在酉时之前,不能……”耿曙手指勾着绳子,朝侍卫长出示自己的玉玦。“陛下说,持有玉玦,天下武官,都要听我的号令。”耿曙说,“你是不是武官?”侍卫长只得点头,耿曙又回头,看了眼太子泷。太子泷顿时现出笑意,紧跟耿曙身后,如同脱牢的猴子般,快步往校场去。耿曙一手勾着屋檐,跃上校场畔的演武场边廊屋顶,抱左膝坐着,垂下右脚。太子泷跳不上去,只得在下面抬头看。“我上不去。”太子泷说。“那就在底下坐着。”耿曙答道。耿曙一瞥校场上演武的将士,并无多少兴趣,雍国士兵武艺较之关内四国,虽已是佼佼者,看在他眼中,却终究一般。太子泷则很有兴趣,毕竟每天在宫中读书实在气闷,此时看人演武,就像看斗鸡一般。但很快,这难得的小悠闲,随着一个人的到来戛然而止。太子泷看见那人,竟是比看见汁琮更为紧张,马上站了起来。耿曙无意朝廊下一看,顿时眼神变得凌厉了些。来人乃是一名瘦高刺客,头发很短,脸上、头上带着纵横的伤疤,仿佛在激斗之中被人毁了整张脸。眉毛稀疏,嘴角更有一道裂痕。那形容极其恐怖,就像怪物一般。“两位殿下,”瘦高刺客揣着两手,站在阴影下,阴恻恻说道,“怎么到这儿来了?”耿曙感觉到了一股杀意袭来,一手按剑。“他叫界圭,”太子泷朝耿曙道,“是我的守卫。”耿曙从廊上跃下,界圭比耿曙高了不止一头,稍稍低头,打量二人,目光落到耿曙腰畔的剑上。“太子殿下,该回去读书了,”界圭生硬地说,“别总冒冒失失地往外跑,让人好找。”太子泷脸色略有些不自然,躲在耿曙身后,勉强道:“这……这就回去。”耿曙回头,一看太子泷,扬眉示意。太子泷轻轻一拉耿曙衣袖,意思是别与他起争执,自己也该回去了。界圭又做了个动作,彬彬有礼道:“武英公主回来了,带来了南方的消息,殿下请。”耿曙瞬间血液都随之凝固了,半晌后,他只觉自己的声音十分遥远、陌生。“带回来什么人了?”界圭答道:“没有,陛下让我来找您,到了便知。”从校场到偏殿的这段路,每一步,耿曙的步伐都仿佛有千斤重,但终点仍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