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夜色深沉,国子监内一片静谧。
在惊天鼾声中,孟桑习以为常地睁开双眼,拉过布被盖过头顶,心下一片无奈。
唉……还是得赶紧寻屋舍,早早搬出去,才是正理。
粗略一算手中的银钱,原本用来傍身的二两银子、姜老头给的五两工钱,再加上昨日收徒所得,大约也有十两白银并四百文钱。
至于其他——每月有国子监发放的八百文、徒弟们每人孝敬的一百文,共计一千三百文,这是稳定的进项,也是她日后的依仗。
而像明日去高官府上做宴席这种活,差事办成,报酬定然不低,但属实是可遇不可求的进账,不必计入。
总而言之,现下她手头银钱租下一间尚可的屋舍、购置一些简易家当,还有一小半剩下,日后所得也足以应付每月租金,生计暂且不愁。
且将心思都安心放在如何重整食堂上头,好好干活,方才对得起魏叔的看重与提拔。
这好歹也可称一句……未来可期?
“呼——噗——”
高低起伏不一的鼾声,连成了片,以万夫莫敌之势穿透薄被,一股脑往孟桑双耳中钻。
孟桑:“……”
罢了,未来无甚可期,不如早些起身,先去忙活朝食吧!
简单洗漱一番,孟桑熟练地挽起单髻,便离开了斋舍。
原以为眼下食堂内应当无人,不曾想赶到食堂时,阿兰、柱子乃至文厨子等五个徒弟,一个不落地站在门前。
他们接连打着哈欠,面带倦色,望见孟桑来,立即站直了身子。
柱子摸摸鼻子:“就晓得师父今夜也会被鼾声吵醒,我们便提早过来候着。”
孟桑走近,扫了文厨子三人,不解道:“你们三人是暮食组的,怎得也过来了?”
纪厨子叉手,笑道:“先前用朝食时,常见师父忙到脚不沾地,疲惫不堪。我们三人便想着提早过来,看能否帮到师父。”
三人之中,陈厨子实在些,补充道:“况且,我们也想跟着师父多学些嘛!”
孟桑乐得徒弟们好学上进,自无不可,当即掏出钥匙开了食堂门。
进门后,清理灶台、拿取食材等琐事,皆由五个徒弟做完。而孟桑只需坐在一旁休息,顶多动动嘴皮子,手边还有新煮的茶水。
看着忙来忙去的徒弟,孟桑美滋滋抿了一口清茶。
啧,收徒弟这事,真是好处多多啊……
偷得片刻闲,一切准备妥当后,孟桑便起身来做肉馅了。
今日朝食做的是鲜肉小馄饨,馄饨皮昨日已经备下,只待和了新鲜肉馅,提早包好一些,等着监生来了现煮。
取二分肥八分瘦的豚肉,仔细去了筋膜,剁碎后倒入大碗中,加酱汁、盐、糖、胡椒粉等,再另添些许料酒去腥。之后不断沿着一个方向搅拌,直至肉馅略带弹性。
最终,舀了一小勺麻油拌入,借以提香。
自打昨日孟桑成了食堂二把手,魏询就给了她库房与冰窖的钥匙,便利她干活。
孟桑指挥徒弟们去冰窖,取来做好的馄饨皮,随后回到灶台旁的高脚桌案,领着他们开始包馄饨。
馄饨皮到手,文厨子讶异道:“这皮儿也太薄了,透过它,竟能隐约瞧出案板的纹理!”
文厨子是五个徒弟里头,唯一会些白案功夫的,自能看出其中妙处。而四人听了,恍然大悟。
孟桑笑道:“这些白案功夫,之后都会教给你们。其实拿准要点,再心细多练,白案不难。”
馄饨包法很多,金鱼形、元宝形、半月形……孟桑倒是都会一些,不过考虑到现在是在食堂,图一个方便效率,便只用了最简单的包法。
往轻薄馄饨皮上放适量的内馅,一顶、一捏、一攒,眨眼间就包好了一只。
这法子本就不难,稍微讲了要点,五个徒弟几乎都能上手,并且越包越快,没多久就攒满一只矮竹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