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众人都暗暗观察着乔疏影。
虽然沈楝十年不在府中,存在感很低,但有沈栎在,就无人敢小觑他,更别说他自己也有出息。
所以,他要娶的人,势必会成为沈府众人瞩目的对象。
关于燕婉来的身份和经历,沈府中早已悄悄传遍了,其父原扬州刺史燕霁云因贪腐被杀,她又弄丢了婚书被没入奴籍,罪臣之女,还做过奴婢,众人原以为会瞧见一个唯唯诺诺卑怯内向的娘子,可眼前的燕婉来,与他们想象中的燕婉来大相径庭。
这样晴红暖绿的天气,又是来赏花踏春的,一眼望去,曲江池畔衣香鬓影,都是素雅鲜艳的颜色。
但她穿了件黑色的交领衫子,红色镶边,双肩上绣金色飞鸟纹,下面系一条红黑间色裙,容貌明艳大气,整个人往那桃红柳绿间一站,便显得与众不同格外扎眼。
她双眸明亮,瞧人的时候目光略显冷淡,嘴唇涂得极红,却奇异的并不艳俗,只显得她气势十足,与战场归来的沈楝站在一处,颇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
沈楝带着她走近中间那片茵席,给她介绍沈家人。
乔疏影配合地一一行礼打招呼。
介绍完中间这一圈人,其余的估摸着都是沈楝的平辈或晚辈,他就没继续拉着乔疏影去认识。
“七娘,坐这里来。”沈栎身边一位穿着淡紫色大袖衫的妇人浅笑盈盈地招呼乔疏影。
这是沈栎的夫人谢令芳,她长得并不十分美,但是细眉长眼下颌削尖,别有一番江南烟雨般的清雅风致,笑起来使人如沐春风。
乔疏影落落大方地过去坐下,一抬眼,只见对面的沈家四娘沈宴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疑惑,还未来得及探究,就被她身旁的沈家五娘点了名:“燕七娘子,燕家出事之后的这些年,你都在哪里生活啊?”说着温婉一笑,道:“七娘子也别怪我多嘴,实在是大家都好奇呢。”
乔疏影淡淡地看着她,道:“一个人无依无靠,自是过得艰难。五娘子是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那些心酸往事一点一滴讲给你听吗?”
沈五娘面色一僵。
王璠娘打圆场道:“燕娘子别多心,你五姑姐不过是关心你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哦,原来这是关心我啊。那我也来关心一下夫人吧,请问夫人,在嫁给国公爷之前,你都在哪里生活?做什么呀?”乔疏影一脸好奇地看着王璠娘问道。
王璠娘双颊涨得通红。
沈德谦本就不满这桩婚事,见乔疏影如此更是看不过眼,训斥道:“放肆,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国公爷此言何意?我是按夫人的意思在关心夫人啊,夫人不愿说,不说便是了,何故骂我?没的伤了和气。”乔疏影看着沈德谦,眼神无辜又委屈。
众人目瞪口呆,沈德谦是沈家家主,从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偏沈德谦被她驳得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若当场发作,这曲江池畔这么多人,难免被人看笑话,若不发作,颜面上又过不去,一时进退维谷。拿眼睛去看沈栎,沈栎却只顾和姩姩逗狗玩,好像全没注意到这里的一摊子事。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外公说话,你有没有家教?”与元明月坐在一处的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娘子气愤地对乔疏影道。
乔疏影:“你怎么能这样对你舅舅的未婚妻说话,你有没有家教?”
小娘子气急:“你——”
乔疏影打断她:“别说了,越说越没家教,给你耶娘留点面子吧。”
小娘子看着挺凶,实则外强中干,两句话就给气哭了。
沈五娘白了乔疏影一眼,带着小娘子起身去了别处。
茵席上一时沉默下来,谁都不说话,气氛很尴尬。
乔疏影恍若不觉,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果酒,尝了一口,扭头对谢令芳道:“大嫂,这果酒真好喝,哪里买的呀?”
谢令芳道:“这是自家庄子上酿的,你若喜欢,明日我派人送两坛过去给你。”
“好,谢谢大嫂。”乔疏影冲谢令芳笑得人畜无害明艳万端。
沈德谦看她实在碍眼,刚想出声叫沈楝带她去别处转转,旁边突然传来一妇人的声音:“哎哟,这不是王夫人嘛,国公爷也在,好巧啊。”
王璠娘扭头一看,原是礼部侍郎赵惠伯的夫人和女儿,身后跟着几个仆妇丫鬟。
王璠娘与赵夫人并无来往,不过是经常一起参加别人家的宴会,混个脸熟罢了。眼下气氛尴尬,这赵夫人又是个外向的,惯会说笑,王璠娘乐得有她来打岔子,便起身与她见礼,邀她坐下说话。
赵夫人在王璠娘身边坐下,她女儿赵小娘子坐在元明月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