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的时候你哄一哄,看我被你哄得过来伸舌头,摇尾巴。不高兴的时候就上来踩两脚。”黎钰时的脸色也不好看,被扣上这样的帽子,她坚决否认,“臣妾从无此心。”是啊,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些。有没有她都是要否认的,一句否认意义不大。脸色愈发的沉,檀越抬起的那只手猛得施力,将黎钰时向他面前拽。在他单方面的拉扯之中,绷着绢帕、扎着针线的木支架被带倒,“哀嚎”着倒地,与它一起着地的,还有黎钰时的双膝,黎钰时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乍然跌跪在地。被迫与檀越四目相对,咫尺之近。失心疯了一样,檀越一只手仍紧抓不放,另一只手发狠地掐着黎钰时的脸颊,“你伤了我的心,我是受伤的那一个,但现在我伤了你这个…”示弱和眼泪是用不烂的招数。如果黎钰时方才示弱,可能她就守不住某些东西。但是现在她可以示弱了,被掐疼了,掐狠了,脸都变了形,仰着头,大颗的泪珠簌簌落下。“哭什么,啊?”檀越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转而问道。手上却没有放开,“你委屈吗,该委屈的那个人是我才对吧?为了推开我,你让我纳侧妃。你!黎钰时!我的太子妃,我刚刚才承诺过的皇后,让我纳侧妃。那我呢,啊!我呢,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你让我怎么办?”“我、我拼命想抓住的,究竟是你,还是我这些年来痴心付出的感情啊…我有点想不明白了。你来告诉我,好吗?”可是她如果不这样,还能怎么样!黎钰时掉着眼泪,下眼睑四周泛红,突然也开始笑,“对!我永远在放弃你,推开你,却又不肯真正地放你走。你恨我吧,应该的。”深吸了一口气,檀越闭了闭眼,慢慢呼了出来,睁开眼时眼神澄明,将两手放开,两眼视线不离黎钰时地站起身,把仍跪在地上的黎钰时拉了起来,揽进怀里。阖眼,抚背,哄孩子一般,“不哭了。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那就像…你爱着一个人,把心掏出来给她,她拿着那颗心切成一片一片,分给别人去吃。真的很疼。我不纳侧妃…你也不要让我纳侧妃。谁都可以,逼我也罢,劝我也罢,唯独你不行。”自发台阶专业户,当属檀越。好就好在,不去论及脸皮的问题,他绝对不会没有台阶下。交颈相拥,檀越看不到的黎钰时,泪珠汇集流下来,滴落,划出了道道泪痕,泛着一丝凉意。黎钰时堪堪止住眼泪,自己为自己擦拭眼泪,挨着檀越的脑袋点头。站在檀越的角度是他被所爱之人伤了心,但是站在百姓和宫中人的角度上,黎钰时所说的太子纳侧妃一事,在皇室,这个东宫里,不正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倘若太子有了一个侧妃,无论她是谁,是何身份,会做什么。皇位权力的明争暗斗之中,对付太子,众人的矛头所向也便不再会是黎钰时一个人。但她还是太子的太子妃,地位不可撼动。而且皇帝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太子也不可能会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可是殿下总有一天…”檀越斩钉截铁,“没有可是。”“我要罚你…”檀越如是道,半路停了下来,想等个反应。黎钰时则静静地听着。“为我绣个荷包。”他心里的愿望像气球一样鼓涨,原本很大很圆很满,现在破了一个洞,在漏气,瘪得只剩你哪怕为他做一点点小事,证明一些什么,他就能自己再把那个洞补上。黎钰时抿唇又张,“好,那殿下又想要个什么样的呢?颜色,图案…”“我今天来时穿的什么颜色?”朝服,“玄色。”檀越轻轻颔首,他未尽然是真正想要这个颜色,也是想知道黎钰时有没有对他上心,“那就玄色。图案么,钰时喜欢什么图案,就绣个它上去。我都喜欢。”你喜欢的,我就喜欢,你尽管去做就是。黎钰时温声应下,“好。臣妾定会格外用心。”黎钰时给肖云乐绣的粉色绢帕尚在制作之中,檀越也来凑了个热闹。借此忙碌之时,无人敢来打搅。锦霞殿内清净下来,黎钰时便专心地想一些事,思索应对黎猷川设计陷害礼部尚书祁瑞的对策。祭天仪式之前或之后,乃至过程当中,她能为祁瑞他们做到什么程度,又要替黎猷川做什么。粉色绢帕绣好那日,黎钰时去了祥乐宫。晌午的时辰,进得内殿当中,见肖云乐正卧床小憩,腹中胎儿显怀,如今她的身子是愈发笨重,不愿多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