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凝妹妹说她一路上舟车劳顿,需要歇息一会儿,恐怕要晚些时候到了。”宣湘温婉端庄地立在老夫人身侧道。
热闹的前厅内,各房人陆陆续续都快到齐了,闻言皆脸色微变。
这乡下来的丫头果然不识大体,竟也好意思让一群长辈们久等她!
刘氏抿了下唇,低声责怪宣湘:“你凝妹妹刚来侯府,定有诸多不适应。你身为姐姐,怎能不提醒她?”
“伯母,您责怪湘姐姐有什么用?我可听说了,这位庶小姐脾气大着呢,一下马车就掌掴了您身边的张婆子,还甩脸子给湘姐姐看。湘姐姐就是再谆谆善诱,恐怕也教不会这样一个野丫头懂规矩吧?”二房嫡女宣怡今年才十二岁,已是伶牙俐齿,平时和宣湘玩得最好。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被母亲陈氏白了一眼。
坐在老夫人左下首的宣辰,闻言面色沉了几分,却没说话。
大房的周姨娘叹息道:“看来她和她母亲都是一路货色。只是苦了夫人和嫡小姐,好不容易才过了十来年安生日子,日后又得受气了。”
“是啊是啊,她撂下这么多人自己歇下了,是想摆谱吗?好大的脸面!”几房的姨娘们纷纷应和。
老夫人原本舒展的眉头越听越皱,烦闷地打断道:“好了好了!各房不都有人没到吗?我还没说累,你们就等不得了?”
宣怡没管母亲的眼色,上前抱住老夫人的手臂轻轻晃着,娇嗔道:“哪里是我们嫌累呀,您没听湘姐姐说吗?是人家宣凝累得连给长辈请安都顾不得了呢……”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女音蓦地在门口处响起,屋内话音顿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来人是个身量纤细的少女,面色微有发黄,却难掩倾城之貌。
宣凝领着阿翠低头进来,俯身朝老夫人恭敬行礼,举止得体,除衣着粗陋简单外,与其他官家小姐没什么两样。
“孙女宣凝给祖母请安。因不识府内路线,稍有耽搁了,万望祖母见谅。”
她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莫非……
宣湘心里一惊,下意识捏紧了帕子朝刘氏看过去。
老夫人将宣凝通身打量一遍,见她竟没有丝毫怯弱之态,便和蔼地招手让她上前来。
拉着宣凝的手,竟摸出了一层薄茧,老夫人抿抿唇,明知故问道:“你长得像你母亲。她在那里还好吗?”
宣凝咬着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叹了口气:“若当年她没做那等糊涂事……算了算了。宣凝,你既来了侯府,日后就是我临清侯府的小姐了。”
宣凝深知老夫人对母亲的误会太深,连带着对她也没几分喜欢,这时候打感情牌并不合适,便只点头应下。
老夫人回头看了刘氏一眼:“你也太思虑不周了,宣凝刚来府上,肯定不认得路,怎么没安排人领着?”
刘氏赶忙道:“老夫人教训得是,儿媳等席散了就立马去安排!”
老夫人转过身,指着屋中众人一一给宣凝介绍过去,宣凝一一行礼,轮到宣辰时,宣辰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父亲和你两个叔叔应该还在回来的路上,所以你来得不算迟,不必担心。”老夫人对蹙着秀眉的宣凝笑道。
她知道宣辰不待见宣凝,但他们毕竟是亲兄妹,且宣凝看起来也没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气,所以借宽慰宣凝之机,开导宣辰。
宣辰却不领情,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嘲意:“请安不迟到是应该的。听说你打了张婆子,还对湘妹甩脸子?好大的脾气啊。这就是那个女人教会你的东西?”
他这一质问,不少人都捂嘴掩笑看热闹。
如果换做是前世的宣凝,听到素未蒙面的亲哥哥第一次见面就这般质问自己,恐怕要羞惭委屈得要昏厥过去了。
但现在的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与偏见。
“大哥你不能这么说!”宣湘急忙走到近前替宣凝解释,“都是我一时疏漏,让凝妹妹觉得不适了,但她绝不是有意让我难堪的!”
见宣湘急得双颊发红,宣辰眉间松动了些,抚慰道:“你别总想着替别人说好话,委屈了自己。”
他转头看向宣凝,语气再次变得冰寒:“以后你多向湘妹学习,否则只能当一个野蛮泼妇,做不了大家闺秀!”
他话音刚落下,宣凝正想开口,一道嗤笑声就从外传了进来。
“所以在宣世子眼里,纵容下人欺辱幼妹、说话皮里春秋玩心计,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