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博皱眉瞥了眼生出此事的郁南柔,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道:“三妹妹不日就要嫁与宁王,娘千叮咛万嘱咐要风风光光送妹妹出嫁,以至于哥哥我手里也拮据。既然妹妹想要那枚遗失的簪子,等天气暖一些了,哥哥亲自盯着人打捞,你看如何?”
这话立刻引来周围人的赞叹,眉眼间满是欣赏与倾慕:“郁二郎真是大气,妹妹出嫁连自个的家底都愿意填进去。”
郁南博朝着他们拱了拱手,推辞了几句后,才看向郁南卿:“妹妹意下如何?”
郁南卿的唇角还是向上弯着的,眼底的温度却全然褪去。是她低估了郁南博的厚脸皮程度。
“所以二哥哥是不想给钱,又不让我责罚下人了?”
郁南博皱眉:“三妹妹何出此言,等回暖后,我说了会盯着海棠捞簪子,定然会亲自盯着她将簪子打捞上来。”
郁南柔也在旁边煽风点火:“三姐姐就算不相信我们,今日有宸王在此作证,难道你还信不过宸王吗!”
萧祁浚作为如今最受宠的皇子,极有可能被定为下一任太子。郁南柔搬出宸王来压郁南卿,若是郁南卿反驳,恐怕立刻能被扣上一个不敬皇权的罪名。
郁南柔的话在先,众人都以为郁南卿会答应郁南博的提议时,却听郁南卿低低的笑了声,那笑声轻柔低缓,听得人莫名心头荡漾。
郁国公府这一代以郁南博最为出名,连带着他的亲妹妹郁南柔也备受称赞。唯独郁南卿,每每被人提起时皆是性情阴郁、骄纵跋扈云云。
他们之前来国公府时皆对郁南卿避之不及,也没正眼瞧过人,此刻因那笑声被吸引,这才重新打量起郁南卿来。
肤若凝脂、乌发如缎,一张精致的面孔被狐狸大氅的毛发簇拥,浅淡的眸子衬着被风吹红的眼尾,有着说不出的动人。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郁南博长得清俊郁南柔秀美,毕竟郁国公偏爱李氏全京城皆知,李氏的子女自然是国公府最出挑的。
却没想到国公府最好看的竟然是他们之前所不屑这位郁南卿,那双浅淡干净的眸子仿佛带有妖异,看着看着,就让人不自主的放缓声音。
“郁四小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姐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那么大一顶质疑宸王的帽子扣下去,当心整个国公府被牵连啊。”一位年纪同郁南博相仿的王世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郁南柔到底年纪小,一听会牵连整个国公府,吓得脸都白了,拉着郁南博解释:“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宸王在场定不会作赖。”
郁南博抿紧唇沉思。今日之事,原本就是郁南柔求他把宸王等人带过来,想要败坏郁南卿的名声,可如今郁南卿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甚至不知为何博得了这群人的同情,反倒是他跟郁南柔处在了下风。
他看出今日不是个好时机,想赶紧将这事揭过去时,郁南卿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二哥哥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但妹妹眼皮子浅,只看重当下。我都要入宁王府了,等回暖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既然你不愿意替这丫鬟还黄金,那就让她下水捞簪吧。”
郁南博脸色僵了僵,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点,险些要开口骂人。他并非在意海棠的性命,而是担心再继续下去,会牵扯出郁南卿落水之事。
郁南卿看着冰冷的湖水,浅眸中似笑非笑:“沉香,去替海棠松绑。”
沉香道了声‘是’,走过去先是松了海棠手脚上的粗绳,再是去除了海棠口中的布条,将人压到郁南卿面前跪下。
海棠没想到郁南卿真的要她下水去捞簪,求助似的看向郁南柔,郁南柔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这么多人在场,连郁南博都救不了人,郁南柔又能做什么?
海棠吓得立刻给郁南卿磕头:“三小姐,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湖边的梅花开得正旺,寒风卷起细瓣落在郁南卿纤长的睫毛上,又落入她的掌心。
郁南卿淡红的薄唇抿了抿,笑意不达眼底。她低头看向跪在面前求饶的海棠,吐出不近人情的冰冷话语:“你主子说你做事毛躁,这件事就当给你长个教训罢。”
海棠磕头的动作一僵,再度望向郁南柔。
郁南柔背对着她侧了身,海棠一咬牙,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往前膝行一步:“三小姐,奴婢那日并非做事不稳当,是四小姐为了防止您抗旨,才让我将您推下水的!”
此言一出,四周皆惊。
郁南柔脸上的血色尽失,握着帕子的手指着海棠骂道:“贱奴,你休要诬陷我!”
海棠又朝着郁南卿磕了一个头,她若是被扔下水定没命活了,要是郁南卿愿意保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为表忠心,索性将郁南柔出卖了个干净:“三小姐,四小姐一直与您不和,就连您被赐婚给宁王的圣旨,也是四小姐向老爷提议求来的。那日圣旨赐下时,四小姐担心您抗旨不尊出什么意外,于是给奴婢暗中使眼色让奴婢动手。您落水后,圣旨就是她替您接下的,大家都可以作证啊!”
郁南卿眸光微敛,她知道自己的赐婚圣旨是她爹为了替圣上分忧,主动求来的,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郁南柔的手笔。
那前世郁南柔代她入废太子府,还真不冤。
郁南卿往前走了半步,微微俯身,蓬松的狐氅空中轻扬,带出一股浅淡的药草味:“你可知诽谤主子的下场?”
“三小姐,求您为奴婢做主,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海棠的话直接让郁南博身后的一行人震惊不已,他们招来国公府几个下人盘问了一番。本以为只是郁南卿不小心丢了发簪,没想到郁南卿之前还落了水!